“给你一首歌的时间，唱完之前哭出来。”

她顿了一下，瞧见下头寂静无声，又补充道：“统共就五十个名额，先到先得，谁来？”

龙笳第一个举手：“我。”

大伙儿已经习惯了这位优等生，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道。

霍刃看着龙笳大大方方的走上台，听见身后有人啐了一声。

“有钱人了不起啊，不就是请老师补过课吗。”

不出预料的发挥完美。

aya对这个预备生印象深刻，在名簿上记完成绩之后又问道：“下一个，谁？”

霍刃举起了手。

都到了第三轮，没必要为这种题目隐藏什么。

他接过了话筒，对着点歌机选了先前面试时唱的那首梅衡的《不如不忘》。

然后规规矩矩的等前奏响起，连象征性的摇晃都没有。

等第一行歌词在屏幕上亮起，他的眼泪滚落而出，两行直直淌下来，像是早就准备好了。

要不是事先就检查过预备生的背包口袋，aya简直怀疑他用了□□。

她愣了半天，一抬手关了伴奏。

“你……对这歌感情很深啊？”

霍刃把眼泪擦干，确认成绩登记完毕就走了出去，径直去了洗手间洗脸。

镜中的少年目光冷漠，鼻尖脸颊的水珠簌簌地往下落。

他擦干净了脸，半晌都没有走。

不是感情深。是只要一低头，他就可以哭出来，不用唤醒任何感情。

父亲从四年前开始酗酒，喝多了就会打人。

警察也来过，劝了几次见不管用，也就不劝了。

那个人在外人眼中活的像一条狗，回家以后便格外喜欢看人哭。

先是打到母亲痛哭不止才肯罢休，母亲后来车祸去世了，就开始抡着衣架打他。

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借光写作业，渐渐哭的越来越熟练，到最后都没有什么感情，应付着挨两下便从容落泪，等那人骂骂咧咧的走了，擦干脸继续看书。

洗手间空无一人，只有寂寥的流水声。

“霍刃。”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替母亲唤了一声。

听说自己生下来的时候，祖父执意取名为燃，希望他如烈火般炽热燃烧。

母亲在讲这件事的时候，脸上满是愧意。

“你生在这样的家里，注定了要受许多的苦。”

“我给你取名叫刃，是因为你要有锋芒。”

“你要砥砺锋芒，才可以独活。”

“霍刃。”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双眸子透着冷意。

“这是你最后一次哭。”

三轮筛选的最后结果，是分会场b只剩下40个人。

霍刃很快被助理叫去了办公室，面前放了一摞的合同。

有人身安全保险，有训练计划告知书，林林总总有几十页。

“你才十五岁啊……”助理皱眉道：“得亏不是劳务合同，不然得让你爸妈过来签字才行。”

“现在每个月给你一千五的营养津贴，但如果你走到最后二十名，就得跟我们签长期的经纪约了——九月你满十六吗？”

“满了。”

“哦，那就好。”助理显然见过太多难缠的父母，松了口气：“加油啊，你赶上好时候了。”

他很快就换了新的宿舍，还被安排了新的总务管理，领完纪律手册训练手册还要去隔壁楼帮忙拿教材和磁带。

宿舍没有装电视，但是有供公共使用的磁带机，还可以用来听广播。

霍刃领好了身份卡，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又翻了一遍那厚厚的告知书和合同。

他在学校里再怎样如鱼得水，其实也是个小孩。

但是在签下这些文书之后，自己好像就突然被当成平等的成年人，心里有种不知所谓的被尊重感。

霍刃谨慎的把私人物品全部锁好，去阳台给陆姨陈妈妈分别打了个电话，安抚了一会儿大致交代完自己的情况。

第二天早上七点，所有人按时在会议室c603集合。

一共来了一百三十多个训练生，aya和另外五个老师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没有马上进来，反而是对着另一侧过来的大叔整齐鞠躬，等那人走进会议室之后，才排成队走了进来。

好些常看娱乐新闻的练习生眼睛都直了，支起身子想看的更清楚一点，又慌慌张张地坐回去假装自己很镇定。

大叔看起来起码五十岁，身材精瘦头发染过，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所有人，侧身问道：“这就是全部了？”

aya恭敬道：“是的。”

“暂时没瞧见几个出挑的。”大叔嗤了一声：“先开会。”

两个老师走上台，对训练生们打了个招呼，身后的液晶屏开始同步放映幻灯片。

“首先要恭喜你们的是，你们通过了初步筛选，拥有了同等的竞争机会。”

“我们fps是业内顶尖水平的娱乐公司，而旁边的这位先生，就是捧红过一众巨星的老牌经纪人姜叔。”

一众后生压抑不住激动情绪，大声道：“姜叔好！”

这是他们离娱乐圈最近的一次。

能亲眼见到活的姜叔，四舍五入一下等于把娱乐圈最核心的明星们全见了一遍。

值，太值了。

霍刃转了下笔，感觉自己带个笔记本过来好像有点多余。

“一般来说，经纪人很少在这个环节亲自过来，”老师显然也没见过姜叔几次，语气都有点按捺不住：“正是因为我们的这个计划足够特殊，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她按动电子笔，屏幕翻页。

纯黑的背景上静静落着一个logo。

极简的金色线条构筑成抽象的图案，下排龙飞凤舞的写了六个字母。

『corona』

是拉丁文的皇冠。

场中忽然有些练习生开始欢呼鼓掌，像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姜叔休息了好几年，终于开始做团体养成计划。这个计划我们公司准备了四年，一直在等一个最好的契机。”老师继续解释：“因此公司也给出了最优秀的师资阵容，包括我们这些助教，也是全国比赛冠军的水平。”

霍刃身边的练习生倒抽了一口凉气，悄悄拿手机给老师们拍照，满脸雀跃掩饰不住。

助教老师微笑着看向他们，缓缓开口道：“corona只有六个字母。”

“所以我们只需要六个成员。”

“六个足够独特卓绝的成员。”

姜叔赞许点头。

刚才还雀跃兴奋的气氛骤然降了下来。

电子笔又是一闪，淘汰赛制被放了出来。

“现在是七月，我们会通过四个月的时间，对你们进行足够公平的统一培训和甄别。”

“每个月平均分数最低的三十人直接出局，失去竞争这六个位置的资格。”老师温柔道：“按照我们昨天签署的文书，淘汰者可以继续在公司练习，但要等待其他成团的机会，具体出道时间很难说。”

刚才率先欢呼的那些练习生默契摇头，开始隔着其他人遥遥交换眼神。

霍刃皱了下眉头，感觉哪里不对。

他认识这个眼神。

这些人显然知道什么老师没有说出口的信息，而且是很隐秘的事情。

领导者足够资深骨干，助教设施都是顶尖级别，优胜者可以拥有全方位的超强资源——这个项目里还能有什么秘密？

“这四个月里，你们将共同训练，通过能力和努力来争取名次。”老师仿佛不知道台下的那些小动作，继续道：“而最后留下来的二十人里，我们将考虑综合情况做出最终决定。”

“即使没有被选中加入corona，前二十名也拥有更高优先级的资源配置。”

她望着台上的一众少年扬眸微笑，声音清澈流利。

“希望在十二月一切落定时，我还能再见到你们。”

晨会开完，训练生们分成四组再次开会，有点像高中班主任训话。

等上课就寝吃饭纪律都讲完，才终于讲到了重点。

“主课程一共有三门，声乐、舞蹈和现场表演。”bob是个寸头配黑框眼镜的男老师，说话时语速很快：“这三门是必修，每天各上一个半小时，会有作业和抽调考试，全部计入平均分。”

“除了必修之外，你们还需要选择两门选修，同样会计入月末考核的成绩。”

他拿了马克笔在白板上写的飞快，字迹很潦草。

【编曲、编舞、饶舌、弹唱、写词……】

练习生们交头接耳的开始挑课程，对着不同的名次品头论足。

“安静。”bob敲着白板道：“所有介绍资料都在这本册子里，今天下午六点之前把报名表交给我。”

“今天没有课，你们可以在四楼到八楼之间自由观摩，不要吵到其他练习生，听见了吗？”

大伙儿纷纷应和，等老师走远了才各自抱团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