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接近了柱形水缸的顶端，我的脚步有意放得很轻，连走到人鱼侧方它似乎也未作出什么反应，依旧静静的靠在柱壁，似乎没有任何戒备的沉睡着。尽管，隔着一层玻璃我们仅有一步之遥。

我小心翼翼的保持自己的步伐与动作，因为这样的静态却十分便于我纪录观察。我将荧光Bang搁到一边，T开dv的夜视模式，整个人贴着水缸外壁，开始对它进行不同角度的摄像，从尾部到头颅。幽暗的水光里，人鱼流线形的长尾如蟒蛇一样盘踞着一簇水草，三片翼状的尾鳍黑烟似的jiāo叠在一处，有如一团乌贼喷出的浓雾。

我不禁想像它出现在shen海时，一定像一抹来自地狱的影子一样诡魅可怖，假如在潜水时与之相遇，一定是相当令人胆寒的事。

无法准确的测量出它的下半身有多长，只能通过目测判断约莫达到2米，加上上半身，身形大抵就跟一头成年虎鲨不相上下。不知，它的攻击力是否也相当。

这样想着，我T整摄像角度，沿着它的尾巴向上，镜头里呈现出人鱼的背脊。在甲板上时我只是匆匆一瞥，只觉得它的上半身与人类并无二致，此时细细观察才发现人鱼的皮肤外有一层泛光的物质，就像我曾见过的白鲸的肤质，在水色中潋滟出朦胧的光晕，我竟一时间觉得十分虚幻。

不止是人鱼的存在的虚幻，而是我竟对此时此地此景也产生了怀疑，有种置身梦中的错觉。

人鱼到底是否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是否shen海下连接着另一个我们不曾了解的星球？

我晃了晃头，qiáng迫自己的思维从_ganx的遐想回归理x。可恶，怎么会想这些？假如此刻莱茵听到我的想法，也许又要嘲笑我拿可笑的诡辩纠缠自己了。

人鱼不是真真实实的存在我眼前么，瞎想什么呢！

在心里自嘲了一下，我把目光重新集中在他的皮肤上。这一定是一种保护x的黏膜，正因如此，人鱼在水下才不会如同人类一样，长时间浸泡便会出现难看的褶皱，并且变得异常脆弱。他们的皮肤看起来光滑，也许就跟鲨鱼皮肤一样坚韧。

这样思考着，我不由滋生出一种想亲手触摸一下人鱼皮肤的冲动。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在dv的镜头里发现了一个异样的细节。

人鱼有力而修长的手臂上有一个不小的伤口，没有流血，表皮向外翻开，露出里面白森森的肌r，留有一些狰狞的齿痕，似乎是鲨鱼造成的。

我的神经立时绷紧：该死，怎么没早注意到，可能十分虚弱，还被打了麻醉针，难怪一直这么安静！

此时我不由庆幸自己顺手携带了医药箱，飞快的收起dv，朝水柱的顶盖上爬去。也许是我的动静太大，于此同时，我余光瞥见底下的暗影蜿曲了一下，竟悄然随着我一起浮了上来。

人鱼正在我的脚面下。这个事实让我下意识的shenxi了口气，朝下看去。

我此时站在供饲养员喂食的半圆形的金属站台上，透过细小的孔dòng能窥见变化的波光，看不见人鱼在哪。

咕咚*

底下传来暗流涌动的声音，孔dòng里的光骤然的一沉，一抹与水光迥异的沉色掠了过去。人鱼游向了站台的另一边———

那是护栏外透明的玻璃门，隔离着水底与外界的唯一通道。

我并不想打开那扇可能带来危险的门，可眼下要为人鱼处理伤口，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可不想让它因_gan染而死。

我摸了摸后yao的麻醉枪，手心已沁出一层细汗，可神经shen处却因细小躁动的xing_fen而颤抖着。

这是你第一次与活体人鱼正面接触，别出差池，德萨罗。冷静，冷静。

我这样告诫自己，一步步走出护栏边缘，盯着水下那道梦魇般的暗影，伸出手抓住玻璃门外的把手，慢慢使力，推开了一道仅能容纳一人的缝隙。

这样做，即使人鱼真的袭击我也会受到狭小的空间限制，也利于我躲避和反击。

我单膝蹲了下来。目视人鱼的影子从shen水里逐渐剥离出来，呼xi形同溺水一样困难。我的理智尚还健在，可是大脑却已因紧张与xing_fen而有些混沌了。

当人鱼的头颅从浮出水面的时候，我的意识有片刻的空白，直到它的半个body探出了门外，连带出的水珠都溅到我的脸上，我才反应过来，思想却依然迟钝，好像记不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是中了蛊惑似的，被那藏匿在发丝间的shen色瞳仁攥住了目光。

当与任何猛shòujiāo锋时，都应该避开们的眼睛，否则会被它们视作挑衅而遭到攻击。这一点清晰无比的在我此刻的脑海中徘徊着，我试图避开双目，眼睛却无法从那张在水色中若隐若现的的面孔上挪开———

那是一张我无法形容的脸。

并非如传言里美到极致，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比我见过任何一个人类都要惊Yan。它的轮廓将锋芒与古典完美的融He在一起。假如这样的一张脸生在人类的身上，我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具有贵族血统的俄罗斯军人。

可我，却想不到任何一个美好的词藻来赞叹，脑海里浮现出的，仅仅是真一先生带着恐惧呢喃出的那个词汇。

恶煞。

那双shen陷在眉骨yīn影下的眼，浸透了来自shen海的yīn沉。而的zhui角却微微上扬着，像是在讥嘲什么，那笑意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妖冶与邪恶。

我第一次尝到了真一先生所说的，“nei心最shen处的恐惧”。

那是一种，连灵魂都颤栗的滋味。

就在我发怔的空当，它的上半身已经完全浮了上来，一只手搭在站台边沿，*淋淋的身躯直立了起来，露出水面的部分形成了一道比我高大的影子，将我完全笼yinJ在了下面。我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因为我无法想到它的尾部是怎样在水里支撑重心的，对于的body构造来说，这_geng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警惕的退后着，同时举起了麻醉枪，而突然蜷起尾部，陡然迫近得离我仅有半臂之隔

，然后俯下身子来与我面对着面，宛如一条试探猎物的巨蟒。

天哪，这情形太惊悚了。

我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大跳，另一手习惯x的护头，荧光Bang却因此滚落到了水里。乍然变幻的光线使我一瞬间乱了阵脚，本是单膝跪在地上的姿势，还未站起来就失却了重心，才退后了两步，便趔趄着，一屁gu跌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我彻底失去了地理优势，body不知为什么变得无比迟缓，我只能像个濒死的蜗牛一样往后蜷*着躲避。我甚至看不清人鱼在哪，离我有多近，只在黑暗中嗅到一gu奇特而cháo*的香气压迫而来，连空气也因此凝固。冰冷的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小tui上，脚踝猛的一凉，被什么*润而粘稠的东西牢牢抓紧了。

那是人鱼的手。

意识到这点后，手心迅速沁出的汗ye使我麻醉枪都捏得不太稳了。我的下半身_geng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人鱼从tui部蜿蜒而上，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准备等到他的头颅接近我，就将麻醉药打进他的颈部动脉，这是最迅速有效的切断攻击的方式。

很快，人鱼*长浓密的头发垂坠在我的皮肤上，一缕一缕掠过我的小tui，大tui，然后竟在下腹停顿下来。

那一瞬间我的双tui神经都因紧张而抽搐起来。

我无法确定他想gān什么，极有可能是yu图剖开腹部食用我的nei脏。

假如我此时开枪，极有可能会伤到他的头部。在使人鱼与我自己的x命间，我必须立刻做一个抉择。

然而就在我犹豫的时刻，忽然，一串低沉而奇特的声音响了起来。

“de—ra—cu—la*”

那是一种似是通过喉管_Zhen_D发出的低鸣，有点类似俄罗斯的小*音。我的家族是来自俄罗斯的，这种似曾相识的发声方式，让我的意识立刻从濒死的混乱中neng逃出来。

尽管无法判断他想表达什么，但至少证明人鱼并非是纯粹被本能驱使的动物。他此刻不是想攻击并吃掉我。

否则，在进食前与自己猎物jiāo流，这该是一件多么怪异的事！

也许*这种人鱼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这是一个大胆的假设，因为史上并没有人类与人鱼成功沟通的记载，而是通过种种媒介。我可能是世上第一个与人鱼正面对话的人类。

我shenxi了口气，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头与压迫着我腹部以下body的人鱼对视。

他的眼睛藏在发丝的遮蔽后，散发出幽幽的蓝光，看上像夜视镜头里野láng的双瞳。

我吞了口唾沫，努力将恐惧咽回肚nei，清晰而低声的吐字：“嘿，听着，我对你没有恶意。你被鲨鱼咬伤了，我想为你的伤口消毒。”

我连比带划的指了指他肩侧的伤口，人鱼却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依旧伏在我的双tui上，手牢牢的擒着我的双tui，一丝也未放松。

我_gan到有些失望，可借着水下微微的萤光，我看见人鱼的zhui角似乎动了动，微微咧开了，加shen了面上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戏弄，又仿佛是狞笑。

胆寒之意重新从脊背泛上来，盖过了沮丧_gan。我一度认为人鱼的智力介于海豚和人类之间，并就此课题在莱茵的辅导下发表过不少论文。而现在，我却对以往的判断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因为人鱼的神情，让我产生了一种极其可怕的、不知是否是错觉的认知———

他是一个足以用特有的智慧将我*在鼓掌间的高等生物。一个彻头彻尾的，捕猎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