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青觉得补偿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必要,她也没给过对方什么,没失去什么,哪里需要什么补偿。但是她没能拒绝掉,朱从嘉执意给她买了一条金项链,还添了一句:“你皮肤白,戴huáng金的好看。”
覃青并不喜欢弄得自己珠光宝气的,更何况是俗气的huáng金,不过她也没争辩,huáng金至少还能保值不是。
买完项链,朱从嘉又想带她去商场买衣服。覃青觉得这特别像一个父亲在补偿他久未谋面的子女,或者是一个男人在补偿他冷落已久的小情人,可惜她两样都不是:“不用了,衣服我都是自己做的,不用买。”覃青不光手工好,在设计方面也很有天赋,她只要见到漂亮的衣服,就能弄出大致的版型来,修修改改,缝缝钉钉,衣服就做出来了,她已有好几年没怎么买衣服了,她穿出去的衣服也经常是受人夸奖的。
朱从嘉看着她,有些意外:“你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覃青低头:“哦,这个开衫不是。”
朱从嘉说:“那好吧,就不买衣服了。鞋子呢?还有化妆品护肤品呢?有需要的吗?”
覃青摇头:“不用,那些我都有。”
朱从嘉不知道gān什么了,过了好一会儿:“那个,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喝咖啡吧?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覃青知道,今晚的重头戏来了,她点头:“好。”
晚上的咖啡馆人也不少,两人找了个卡座坐下。朱从嘉为了现实自己的优越感似的,拿着菜单问:“你要喝什么?”
覃青说:“拿铁吧。谢谢!”她的妹妹覃虹在南京上大学,假期过来她这里小住,偶尔会拉着她上这类地方来小资一把。
朱从嘉点了单,背靠着椅背:“国内这些年的变化真大,都快赶上美国了。”
覃青笑笑不说话,她没去过美国,没有发言权。说变化,她每天都生活在这里,街区是老样子,周围的人依旧还是那些人,大家都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看不出有多大变化。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大概是正式会谈前的闲聊。
咖啡很快就上来了,拿铁的中间用牛奶做了颗心的造型,覃青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将那颗心给搅散,也不喝,偶尔抬眼瞥一下对面的朱从嘉,等他发话。朱从嘉喝了一口咖啡,终于开始说正事:“覃青,咱俩把婚离了吧。”
覃青心头仿佛松了一口气,仿佛悬置已久的铡刀终于落下来,砍掉了她心中最后一点留下的理由,她点一下头:“好。”
对面男人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女朋友怀孕了,我不能让她们母子没名没分。对不起,覃青!”
覃青点头:“没关系,应该的。”
朱从嘉紧紧盯着覃青的表情,又说:“你是个好女人,是我辜负了你。你以后一定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那个男人。”
覃青没说话,这算不上辜负,本来也没对他抱有什么期待了,这名存实亡的婚姻,就差一张离婚证了。
朱从嘉接着说:“我看得出来,这些年你的变化很大,可惜我们一直都没在一起,也没什么感情。谢谢你帮我照顾我妈,我会补偿你的。”
覃青直截了当地说:“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朱从嘉盯着覃青的眼睛,仔细地看了又看,没有从中看到半分委屈、不甘和不舍,有的只是淡漠和释然,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自己在这个女人心中就没有半分痕迹?还是她另外有人了?
第4章 离婚(下)
朱从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回去拟一份离婚协议书,你看着没问题,签完字就可以去了。”
“哦,好。”
朱从嘉过了一会又说:“这件事我还没告诉我妈,你能不能先不说,我想亲自去跟她说。”
想到曹月娥,覃青才有些不舍起来,自己和朱从嘉离了婚,这就意味着她跟曹月娥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这场婚姻虽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幸福,却收获了一个像母亲一样关爱她的婆婆,她俩的关系十分亲厚,旁人都说她们比亲母女还要亲。要是离了婚,就失去了一个关爱她的母亲。覃青想到这点,才觉得惆怅起来。
朱从嘉坐了片刻,见覃青的神色终于郁郁起来,心里好受了一些:“我先去趟洗手间,一会儿送你回去,好吗?”
覃青没有拒绝,她晚上很少出门,尽管苏州也算个不小的城市,夜生活十分丰富,她的生活却跟清教徒一样简单自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覃青坐在位子上等朱从嘉,头顶出现了一片yīn影:“这不是覃小姐吗?好巧,在这里遇上你,真是缘分啊。”
覃青一抬头,看见了今天在名仕坊碰到的客人,叫陶什么来着,她有些意外地点了一下头:“你好!”
“覃小姐在等人?”陶蠡挑了一下眉。
“对。”覃青瞥一眼他身后,朱从嘉已经过来了。
覃青起身:“我先走了,再见!”
陶蠡转身,看见了朱从嘉:“这是你朋友?覃小姐不介绍一下吗?”
覃青没有说话,朱从嘉倒是抬起眼仔细打量着这个器宇轩昂的男人:“你是覃青的朋友?”
陶蠡嘴角含笑:“对。”
覃青本来懒得跟朱从嘉解释,听见陶蠡这么一说,便说:“算不上,他是宋淮扬大哥的主顾。走吧。”
她越这么,朱从嘉越发觉得她在掩饰什么,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覃青和朱从嘉回到家中,曹月娥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回来了?松鹤楼的菜还和以前一样地道吧?从嘉你怎么不带青青多去逛逛,这么早就回来了。”
覃青看着曹月娥的笑脸,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妈,我有点累,就先回来了。”
“青青你不舒服,那就赶紧去休息吧。今天在小宋那儿累坏了吧?他们家就是抠门,自己请个徒弟怎么了,我教了这么多徒弟,也没见自己饿死啊。”曹月娥说起丈夫这个徒弟就忍不住有话要说。
覃青笑了一下:“还好,我先去洗澡了,妈。”说完就上楼去了。
朱家是老苏州,在古城区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房子虽然很陈旧,比不上新城区的敞亮gān净,但也温馨,充满生活气息,街坊邻里亲得就跟一家人似的。
曹月娥拍着儿子的胳膊,跟献宝似的说:“青青是不是越来越漂亮了?”
朱从嘉点头:“变化倒是挺大。”
曹月娥用手点在儿子胸口:“你就别不知足了,这么孝顺又这么漂亮的老婆哪里找去。你也是够狠心的,一走六年不回来,让她一人独守空房。也亏得这孩子本分,换了别人,谁不闹翻了天去?你给我加把劲,早点给我弄个孙子来抱。”
朱从嘉拉着母亲在客厅里坐下:“妈,我有话要跟您说。”
曹月娥才注意到儿子的脸色,他脸上并无喜色,又想到刚才覃青的表情,便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你要跟我说什么?”
朱从嘉深吸了口气:“妈,我这次回来是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很快就要做奶奶了。”
“真的?”曹月娥脸上一喜,一想又觉得不对,“你跟谁的孩子?”
朱从嘉说:“妈,当初我听您的,娶了覃青,但是我并不爱她,您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现在找到真心相爱的女人了,您放心,她是个中国人,不是您担心的洋鬼子,她已经怀孕了,所以我这次回来,是要和覃青离婚的。”
曹月娥抬起手,“啪”一声抽在了朱从嘉的脸上:“你这个畜生,你说什么?”
朱从嘉的头偏了一下,他没看母亲:“我要离婚,娶胡学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