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可能是牧周看人不准。
想到这儿,牧周暗叹,他瞧人的功夫的确不行。
接着再瞧,牧周将照片翻转,背面写了一行字,黑色水笔写的,没gān时被蹭了,侧边有一道黑色污痕。
—2017年6月15日与老婆朋友戈壁骑行游
牧周紧接着翻开一家人的合照,发现也留了字。
—2018年9月21日小周长高了
牧周抬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把泪bī了回去,稍稍缓解情绪后,他一股脑地将所有碎物塞进铁盒里封装,但又在将盖上盖子前将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
把钱夹打开,牧周将两张身份证放进去,又将两张照片放进去,继而起身去自己房间翻出身份证和学生卡,卡包的位置全部塞满,他在照片上摸了一把,将钱夹合上放进自己兜里。
到此,纸箱里的东西已经全部整理完,牧周将纸箱踩扁压实丢到门口,客厅只剩下两辆山地车。
车体受损都很严重,有一辆车龙头都歪了。
照旧拿湿巾将所有位置擦拭,擦了一半牧周突然出离愤怒,胸膛燃起一簇无名火,忍不住将车踢倒。
一辆挨着一辆倒在地上,重响过后,牧周嘶吼出声。
“啊!”
面目狰狞着,牧周连续不断地踢踹两辆车,铁杆擦过瓷面发出刺耳的嚎啕。
“为什么!”
大颗大颗的眼泪争相涌出,牧周吼到声音嘶哑。
“该死的骑行!该死的山地车!该死的极限运动!”
牧周喊到失力,跪在地上,背佝偻着,像一道弯弓。
“为什么?”牧周声音弱下去。
“为什么非要去…”
静谧的空间无人回应。
牧周喃喃,“为什么不回来……”
“我为什么要回来?”晏方声脱下外套,挂在椅子后侧,继而从侧方坐下,面色愉悦地扫过桌上的人。
周淑月女士就坐在他对面,桌上的人依次是他爷爷奶奶还有一些旁的亲戚。
十米大长桌坐得满满当当,晏方声坐了最后一个空位。
平常日子能不来就不来,一月一次的家宴还是不能逃。
“爷爷奶奶。”晏方声冲两位老人问好,又面带微笑冲其他人示意。
周淑月坐在主位,寒着一张脸,道:“你知不知道大家等了你多久?”
室内很暖和,周淑月穿着敞肩毛衣,脖子上挂了一条翡翠项链,妆容较平常更艳丽些,瞧脸看着很凌厉。
自从晏方声父亲晏弘去世以后,家里一切里外的事儿就由周淑月打理,她年少时便养成了副极端的性子,掌权后更是积威甚重,恨不得一切都全然把控在手中。
尤其是晏方声。
这个不受她喜欢的、唯一的、不成器的儿子。
“路上堵车,我也没有办法。”晏方声拿起茶水给自己倒上,又冲桌上其他人道歉,“等久了诸位。”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早点出门?”周淑月显然不肯轻易放过晏方声,哪怕是当着这么人面也要他下不来台。
但晏方声是何许人?
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偶尔杠一两句,偶尔又示弱软个话,就在气氛冷凝时,晏方声又笑了。
他喝了一口热茶暖身子,道:“那周女士为什么不选择送你儿子一辆直升机?我考过驾照的,本儿在家放着落灰呢。”
“你……”周淑月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手却被轻飘飘盖上。
“跟孩子较什么真动什么气,方声忙,来迟些应该的,他不来我们也聊闲天,现在才正是饿的时辰呢。”晏方声他奶奶不停地在周淑月手背上轻拍。
“妈,晏弘他去得早,我还不管方声谁来管他。”周淑月软下调子,又露出柔和的样貌。
“该管管,但饭点儿咱就别管了。”晏方声他奶奶继续发力,“民以食为天。”
周淑月终于熄了气焰,招呼人摆上热菜,最后没忍住还是丢了句话,冲晏方声说:“你等会别急着走。”
“嗯,我不走。”晏方声随口应。
傻子才不走。
除了碗筷碰撞和盛汤夹菜的动静,开饭后就没人再说话了,只有年纪小的孩子还咿咿呀呀,但也很快没了声响。
晏方声侧头去看,是他不怎么熟的表侄,表侄他妈在旁边冲小孩儿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压抑。
难受。
没食欲。
晏方声把汤盅里的鸽子汤都喝完了,吃了点清淡的蔬菜,把胃垫了一层就有点饱。
他平时饭量还行,所以吃不下饭的原因主要赖周女士。
饭到尾声,晏方声估量着这次该怎么走。
随后想想,直接从大门走就行。
周淑月也拦不住他,充其量再打几个电话发几条短信生几天气,对晏方声本人产生不了多少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