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的瞧俞博衍,“听人说,国外那些女子,袒胸露rǔ,都不怕男人瞧呢。”她低下头,“少爷是在外头学坏了。“
俞博衍瞧着她姣好的侧脸,“老爷子有七房太太,我哪儿用出洋去学呢。”说起病重的老爷,幼玲的脸色不好,轻轻地“哼”了一声,“造了一世的孽。”
俞博衍正了神色,“说说罢,那人是什么来路?男的女的?”
幼玲吃吃的笑了,“少爷的眼睛真毒。不男不女,他是个双儿。老爷总‘秉容’、‘秉容’的叫他,可亲昵哩。”
“你们怎么知道?”
“是三年前吧,老爷还没瘫呢,最后一次去贩皮货生意,回来的时候身边就有他了。”幼玲压低了声儿,模模糊糊的,“听说是山里头捡的,不晓得是怎么养的,似乎是什么也不懂呐,院里头的老妈子伺候他洗澡,看得真真儿的。”她吃吃的笑了一声,“他是不知道羞的。”
俞博衍懒散的撑着下颌,呢喃:“什么也不知道吗?“他坏笑,望着幼玲,“爹怎的不教教他?”
幼玲娇瞪了他一眼,“老爷这不是后来就瘫了嘛,都没来得及呢。”她想起什么,幽幽的说:“老爷有这么多太太,却一个孩子没有,就算是不瘫,又能教个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她叹气,瞧着俞博衍的目光里有隐隐的期待。
俞博衍故作不知,“那爹对他怎么样?”
“对他好。”幼玲说得笃定,“秉容不嫌他,照顾的可细致,若不是他,只怕……”她低下头,孩子气的拿手帕刮俞博衍的鼻子,“你早回来两年也可能。”
俞博衍抢了她的手帕,笑得揶揄,“他可是我爹,你在我面前,就这般不怕?”幼玲瞧着他,狐狸似的眯了眼,“我倒怕你不敢。”俞博衍仍是笑,还了手帕给她,翻身道:“困了。”
幼玲何尝不晓得他的意思,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俞博衍是一个她近在咫尺的指望,她时而觉得她能抓住这个指望,时而又觉得不能。俞博衍似乎是没有心的,教人瞧不透。
第2章
一觉睡醒,已经过了开晚饭的时候。俞博衍不大饿,慢悠悠洗了脸簌口,换了身衣服,才往东厢房那儿走。电灯通明,院里的花树枝叶似笼在一层霜里,桂花的味道更浓,穿院过来,衣服上都能沾上气味儿。
俞博衍的衣衫大都是西式的,乍一踏进东厢厅里,断了饭桌上的热闹声,格格不入。他拉开老爷子右边的椅子坐下,朝在座的几位小姨娘都笑了一遭,自有老妈子给他把饭盛上来。
老爷子俞彪拢共娶过七房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个狠主儿,前头的四房里活着的只有三姨太太,其余的大都因病、一f郁颜ableམ些上不得通jian丑事,一缕香魂长眠huáng土,或丢进了院里的井。
三姨太太徐瑞芳是个小门户出来的,性子本来就安静,年岁上来后更是心静,平日里吃斋念佛,不过问院里头的事儿。
现下得脸儿的是幼玲,她管着院里大小的事儿。六姨太庆莲与七姨太玉芬嫁进来没多久,老爷子便瘫了,她俩人是没有管事的权的,更谈不上其他,只是脸上时不时闪过一抹惴惴不安的神色。那是在担心老爷子死了,她们的去处。
俞博衍留意到秉容坐在老爷子的左边,当真是幼玲说的那样,他对俞彪很好。眼下端了一碗炖的烂烂的jī丝粥,眼睫微垂,一口又一口的喂给老爷子吃,偶尔俞彪扭头看他,他便笑着,细心给俞彪擦去嘴角的粥渍,沉默寡言的温柔。
俞博衍冷眼瞧着,只觉碍眼,不等他多想多看,桌下的腿贴上了一只女人软热的足。是足尖,似一条灵巧的蛇,贴着他的西裤磨蹭不过几下,找到了贴近皮肉的进处,贴着俞博衍的脚踝钻了进去。
丝袜沾了体温,恍惚像是漫上腿肚温暖的水,每一寸皮肉都遇水活过来。俞博衍低头一看,唇角噙了笑,抬头不偏不倚对上幼玲的眼睛,她轻佻的一个媚眼过来,脚趾一个紧一个的顽皮踩在俞博衍的腿上。
俞博衍低头,只当不知道,由幼玲顽皮的闹他,吃饱后被老爷子叫进北屋。无非是意料之中的事,俞彪要他尽快接手家里的生意,最好也尽快娶一位太太,要是城里有头脸的人家的女儿。
当然,老爷子的请帖也早就派出去了,明儿俞家办一场宴,名头是俞博衍的生日。老爷子的打算不难懂,趁他还在,领俞博衍与城里那些生意往来的叔伯认识认识。
俞博衍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儿,甭管是见叔伯,还是见些年轻的小姐,俞彪希望他做到的,他这么多年一直做的很好。
宴就开在东厢的三间屋里,电灯通明,吵闹非凡。烧烟的在右边的屋,烟膏、烟灯、烟枪一应有;赌钱的在左边的屋子,三四桌麻雀牌局开出来,地上到处是瓜子、核桃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