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当敲打大家提神的,傅千树知道,也不好意思顶着高压摸鱼了,一边埋头抄笔记,一边心里痒痒,总被勾着想去看鸣涧回的什么。
然而导师并没有给他机会,说下周出差要缺一节课,非得把这章内容讲完,中途没有放他们休息。等终于能松口气查看消息时,傅千树已经站在了大上午和煦的chūn光之下。
鸣涧:[图片]
鸣涧:她叫叶子,上个月刚满三岁。以前邻居走之前,差点想让她安乐死,好在没有。
图上是一只仙气十足的小布偶,站在置物柜上,蓬松的毛发像是白乎乎的棉花糖,和耳朵一样奶茶色的尾巴绕在两只前爪前,歪着脑袋,湖蓝的眼睛溜圆。
傅千树:啊啊啊啊啊
傅千树:对不起!我之前被老师点名了又坐在最前面根本来不及看到
傅千树:她太可爱了!好想撸啊!!!
傅千树:你照顾得一定很好!我常在微博上看到流làng猫寻找主人的消息,要是多一些你这样好心的人,它们也能少受很多苦
鸣涧:过誉,我当时也只是想养只猫陪陪自己。不过,慢慢地也的确感觉叶子就像我的家人。
鸣涧:想撸的话,等她病好了,你可以来店里。
傅千树:!!!!!
傅千树:好、好的!我会主动给叶子上贡的!
投其所好真乃金科玉律——回去给吕奇加jī腿!傅千树激动得简直想土拨鼠叫。而且,三言两语间,鸣涧那种谦逊、善良的性格,已然可见一斑。傅千树想着,扬起了嘴角。
J大400米的望湖桥连接了住宿区和教学楼群,底下是流动不绝的湖水,岸边的湿地此时正停憩着几只殷嘴的大白鹅。傅千树从旁侧的石板桥走过,一时得意忘形,凑到前面,合掌拍了几下逗弄鹅群。
为首的白鹅尖锐地叫了一声,呼朋引伴地直奔他而来,傅千树吓个半死,灰头土脸地跑了至少两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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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学校还养了白鹅?”
喻宵玩着头发,闻言“唔”一声,说:“对啊,J大生态园不是,还有黑天鹅和鹭鸶呢……问这个gān嘛?”
岑惊鸣笑了一下:“随便问问。”
“从哪看到的,”他的朋友漫不经心地说,显然也并不在乎给不给答案,“嗨,你还是少说话吧,仔细你那嗓子。实在太难听了。”
喻宵是他认识多年的好友,在中心区一家时尚杂志社工作,岑惊鸣店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尽管他目前主要负责款式的设计,每天也必须接两个预定单。一来是为了保持手感,二来也因为这是“指间森罗”名声大噪的缘由之一。
今天的两位都是附近学生,只能没课的时候过来,岑惊鸣走不开,便让正在轮休的喻宵代自己去。
喻宵说恰好有事找他,到了店里才晓得,还是为的催他把画稿整理好,去找邻省出版社的熟人商量,看能不能集个册子,发行。
岑惊鸣对此兴趣不大,原先已经拒绝过一次,但喻宵非常坚持,隔三差五就在微信上催促,俨然把自己看作他的主催了。
喻宵生性闹腾,如果达不成目的,就会持之以恒地把他烦下去,岑惊鸣有些头疼,鉴于对方一番好意,只好打打太极。想来倒是多亏这场来势汹汹的重感冒,这天喻宵来只是顺嘴提了两句,就兀自去和店里小姑娘们聊得火热了。
短短五分钟内岑惊鸣都瞥了三次手机了——这不正常!喻宵边跟女孩子们天南海北地侃,边留意朋友的一举一动。
他这好友,三两至jiāo曾赠予一外号,“翡翠白菜”——如琢如磨,就跟那jīng心镂刻的玉雕似的,然而隔在博物馆的玻璃匣子里,实为老古董一件。这当然是个玩笑,但岑惊鸣身为一个同,还是在上面的,有时简直古板得过分。
不419,控酒控烟,讲究真心换真心……靠,喻宵一回溯,岑惊鸣上一次谈恋爱还依稀是大四那会儿,像他这种今宵有酒今宵醉的享乐主义者,简直无法理解嘛!
岑惊鸣的生活也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每天两点一线,铺子的账号又是底下女孩子打理,手机对他而言完全是个摆设,有时甚至到了几天电话都联络不上人的地步。
今天别是一病病得被哪个谁夺舍了吧!
摇身一变网聊达人也就算了,脸上的谜之微笑又是闹哪样啊?
平心而论,岑惊鸣虽然留了发,样貌却并不女气,但凡得见整个立体的轮廓,哪怕远远一眼,都不至于把他归错了类别。
——除了他哄小孩,逗猫,以及一切为了安抚他人而轻轻笑起来的时候。
在喻宵的认知中,那种好像他愿意把整个天空都摘下来给你看的笑颜,简直特么能硬生生把钢铁都拗成回形针。
而现在,岑惊鸣就在垂眼注视着屏幕时,无知无觉地露出了那种令喻宵浑身起jī皮疙瘩的笑容。
幸好老子不吃美人攻这一挂的,喻宵心有余悸地想。
“行了我去接你的宝贝叶子,”他摸了摸冷嗖嗖的胳膊,站起来提醒说,“跟你讲的事,务必放心上啊!回头我还会再催的!”
岑惊鸣含糊地嗯一声应了,头都没抬。
喻宵:我日尼玛被下蛊了吧!!!
要搁平常,喻宵才不会放过这么大个八卦,但是他家那位已经对喻宵来这一趟表示了qiáng烈的不满,为了屁股着想,他还是早完事回去乖乖热炕头为妙。
喻宵拎好猫包,溜了。
……不知道看见岑惊鸣聊天页面上将近一个G的叶子360度无死角写真+各种高清□□猫咪表情包时,小喻同志会作何感想呢?
喻宵:妈的智障.jpg
☆、05 声音气球
岑惊鸣收到对方发来的首条语音,是在第三日的傍晚。
他先是不慎点开,店里小丫头们都看过来,岑惊鸣难得慌乱地按回静音,想了想,在几个姑娘善意的笑声里插上耳机。
那边的人兴许在路上,说话还带点喘,背景里人声鼎沸,弄得傅千树的声音也像罩在咕噜外冒的水雾中,缠着热腾腾的湿气。
“刚才吃饭坐在旁边的女生碗里发现了一只虫子,”傅千树语调轻快地说,“她不知该怎么办,我帮忙到打菜的窗口说了情况,结果那个阿姨很不以为意,讲菜里有虫很正常啊,我就又给大堂经理打电话……虽然耽搁了点时间,好在事情解决,赔了她钱还保证会提高服务质量,呼——总之能起到作用我很开心啦!”
这种字里行间都在邀功的小把戏真是……
岑惊鸣笑了笑,回过神时,原来自己又把刚才那条听了一遍。
男孩子的嗓音很清越,仿佛雨水洗刷过后,薄荷一般擦拭着肺叶的新鲜空气,让他想起那天站在这儿跟姐姐拌嘴的人的样子。个儿较自己矮些,扮相平凡得甚至可以说有些土气,可放到人群中,岑惊鸣还是能在几眼之内分辨出来。
那种葳蕤的朝气让傅千树周身都亮了起来。
树木又寸树:终于回到寝室了!
鸣涧:你不用这么急,到了再跟我说一样的。
树木又寸树:我哪好意思让你等太久呀
树木又寸树:而且今天我可能真的没什么时间跟你说话了,我导师不是去开会吗,要把我一块捎上,可我别说收东西,代码都还没敲完呢
说完紧跟上来一个熊猫人拿着折断了的小风车在流泪的表情。
鸣涧:那你先忙。
树木又寸树:嗯
树木又寸树:……你吃饭了吗
鸣涧:[图片]
树木又寸树:那就好!
树木又寸树:我闪啦,拜
岑惊鸣把手机放到一边,打开粥碗,拿勺子搅了搅。店里女孩们约着点了一锅酸菜鱼,其中一个吃着,抬头说:
“岑哥你这两天摸鱼的频率直线上升噯,是不是找到新男票了啊!”
另外一个跟着起哄:“对对对,岑哥不许瞒着我们!相片拿来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