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来自白湾领的快报时,诺林斯正在写一封准备寄给卡尔兰的信。他原本打算让信使顺便捎去一瓶来自巨鹿镇的果酒,却被告知自己被邀请前往白湾领,参加帝国向白湾领新领主正式授权的公开仪式。
对卡尔兰而言,这场仪式几乎是一场苍凉的示威与效忠:多年的叛乱与nei斗已将帝国的权威削弱到极致,被高大城墙与护城河包裹的华美皇宫和中心议政院形同虚设。除却将“效忠帝国”镌刻进一族血系的白湾,已再不会有别的新领主特意邀来帝国特使,哪怕只是表现一点对皇权形式上的尊敬。就像诺林斯继任领主时,也不过是在仪式后经由帝国派驻巨湖领的,作为封君向名义上的宗主国呈jiāo一份汇报文书罢了。
这或许是近年来白湾领各关口最忙碌的时候。就连之前与白湾领开战的势力也收到了卡尔兰的邀请函,装潢风格各异的马车穿过被北国初雪笼yinJ的平原大道,如同踏过一条rou_ruan的白毯。诺林斯坐在马车里,用佩剑掀起门帘的一角,属于极北之地的冷空气便一gu脑涌进,一些在脑海中激dàng的燥热情_gan随即平静下来。
诺林斯对自己提了三个问题:卡尔兰做了什么;自己在期待什么;他们二人的关系将往何处去。第一个问题他打算直接问卡尔兰;至于后两条的答案,诺林斯只能自己去找。
这或许是无冬城最不像冬天的时刻:厚重的石墙上还挂着冰,墙下却排开了各领地的彩色旗帜,红色地毯沿着主gān道向城堡铺展,象征着帝国旧日荣光的金色鸢尾旗高悬于塔楼顶端。惊动了货站骡马的不再是低哑的号角,而是鲁特琴与手鼓的轻快曲T——不仅是各领贵族,商队甚至一些小生意人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各种口音的通用语如丝线jiāo杂,给白湾领带来了难得的喧闹与繁华。
雪狮堡nei的礼堂则是另一番庄严肃穆的景象。
礼堂穹顶高悬,陈旧的巨型壁画上神祇眼眉低垂,说不出是悲悯还是漠然。祭奠斯达尔的黑色、白湾庆典的血红、象征帝国的金huángjiāo错,各领贵客间或认真或敷衍的对话随礼乐响起戛然而止。
和其他受邀领主相同,诺林斯坐在观礼席上,被火盆烫热的风送来nv宾身上的香水气味。他观察着周围人群的神情——或虔诚专注,或心不在焉,诺林斯自认为不难判断出相近的表情下shen埋着的是忠诚还是yīn谋——他jīng于此道。
盛装打扮的帝国特使站在洗礼台前,身后是伊索拉神的雕像,双翼张开如屏障;身前是向礼堂门口延伸的红色地毯,白湾领领主亲卫队的士兵们全副武装、肃立两旁,厚重的铠甲与仪式长剑静默如墓碑。
卡尔兰缓步走了进来。白湾士兵整齐划一地向他行执剑礼,金属骤然响动,令在场宾客通身一震。
他穿着简实却jīng致的白湾礼_fu,步伐如军人般沉稳gān练。直视前方不曾旁移的shen邃目光,yao间曾被斯达尔掌控数年的铁剑,以及Xiong前摇晃的雪狮家徽,这几点基本构成了新领主给外人留下的全部印象。尽管眼眶因疲倦发青,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在“口味独特”的诺林斯看来,此时此刻的卡尔兰几乎体现着一种不He常理的美。
好不容易将视线从卡尔兰身上移开,诺林斯才发现这场典礼的主角背后还跟着一个同样有着淡金色短发、穿了正装的白湾男孩。那孩子的五官也与卡尔兰有几分相似,几乎可以看作后者的“年轻版”,最明显的不同之处或许是男孩无所适从的迷茫表情。
如典礼常规,踏着司礼官约定成俗的礼词,卡尔兰在帝国特使面前站定,单膝跪地,颔首等待特使为他D上帝国赠予的狮头权杖。向上展开的掌心隔着皮革手tao_gan受到权杖的分量时,卡尔兰突然觉得喉间像堵满了荆棘,辛辣的刺痛_ganbī得他闭上双眼。父亲冰冷的尸体,M_亲绝望的哀嚎,斯达尔的r体与鲜血——那些模糊的画面连同切身之痛以及复仇后的空虚如重锤撞向卡尔兰的心脏。
卡尔兰努力使自己的呼xi平复,握紧了手中沉重的权杖。
于是乎,当人们忙着虚伪或真诚地鼓掌欢呼,只有诺林斯看见卡尔兰的眼角似乎闪过一点模糊的泪光。
来宾陆续离开礼堂时,诺林斯走得格外缓慢。他看见卡尔兰站在礼堂外,正和两位白湾领大臣用古帝国语jiāo谈。那位与卡尔兰长得很像的男孩就站在一旁,正盯着头顶屋檐上晶莹剔透的冰挂出神。白湾士兵自觉地在新领主等人外围了个圈,将那些想与卡尔兰接触的好奇宾客隔开。
“卡尔兰。”待几人jiāo谈结束行将离去,诺林斯隔着人群直呼白湾领领主的名字。他马上因此收获了卫兵们怪异的眼神。
卡尔兰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刻意避开二人间的接触。相反,他轻轻推开护在自己身前的守卫,走到离诺林斯不到半步的位置。“你也想修改和平条约,还是有什么外jiāo提案?”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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