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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孩子,半大的少年,个子已经开始抽条,可肩膀还很单薄,筋骨也依旧稚嫩。还远没有到他独自顶风挡雨的年纪。

林安文搂过儿子的肩,父子俩一起挤在伞下。

“小夏,你要珍惜这个转学的机会。”林安文语重心长,“咱们爷儿俩是穷,但是老天爷给了你一颗聪明脑袋,也就给了你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爸没本事,没法给你提供好生活,但是至少能做到不拖你的后腿。”

“爸,你说什么呢?”林知夏挽住了父亲的胳膊,“你才不拖我后腿。我将来要赚大钱,买辆豪车,找个司机天天带着你到处兜风。”

林安文噗地笑了,“你还不如给我办一张公jiāo卡更省事儿。再说我是个瞎子。瞎子兜风,我能看什么?”

“要的就是那份气派呗!”林知夏笑着,挽着老爸,沿着积满污水的小道,朝他们的新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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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社区是丰市里最老、又是最大的一个城中村。

改革开放前,这里是丰市的中心老城区,数十万老居民蜗居在此。

改革的chūn风并未能刮进这片城区,它被遗留了下来,成了丰市的一块胎记,带着母胎中的记忆,不雅观,却又消不去。

永乐社区位于旧城区的西南角,和新城隔江相望。贫富不相同,却共饮一江水。

丰市搞开发的时候,也有开发商想拆迁永乐,却硬生生被居民大张的狮子口给吓缩了回去。

小市民的眼光放不长远,但是开发商不会放着对岸大片的空地当没看见。

对岸的高楼一栋栋立起来,玻璃外墙折she着粼粼波光,永乐小区里的旧楼陈砖则在时代的新风里苟延残喘。

违章搭建的棚户拆了又修,修了又拆。居民们拿出先辈打游击战的革命jīng神,同城市规划部门和消防部门做着坚贞不屈的抗争。

随着丰市的房价节节攀升,永乐小区更拆不起,像个没有媒人肯上门的老姑娘,就此尴尬地被晾了下来。

地势杂乱,设施陈旧,治安也不大好,却又位于旧城区的核心地带。永乐小区成了底层务工人员进城定居的首选。

这年初夏,林安文带着他十二岁的儿子林知夏,搬进了永安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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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文是个盲人按摩师,之前在一家社区按摩店里工作,是个有口皆碑的老师傅。

林知夏的亲妈在他记事前就死了,那时候林安文还没瞎,是厂里的技工。

林安文生得清秀,又有一份吃饭的手艺活儿,再讨个老婆并不难。可他因为担心后妈对儿子不好,一直没再婚。

林知夏六岁的时候,林安文在厂里出了事故,被化学药剂弄瞎了一双眼。

技工的活儿当然没法再做。好在林安文手巧,改行做盲人按摩师,倒也能糊口。

林知夏早慧。底层小老百姓,也不讲究什么启蒙教育,还是小学老师发现这孩子脑子特别好,教什么一遍就能记住。

靠着这个本事,林知夏从小学四年级起,就过上了跨学区念书的奖学金生的日子。

小升初的时候,丰市里好几所排名不错的中学都向林知夏递出了橄榄枝。

人穷志短。林知夏挑学校,只看哪家给的奖学金最多。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读书人卖学问也是一门生意,当然是价高者得。

九中在全市中学排名第五,并不太拔尖,但是出手阔绰。

林知夏一看奖学金包了自己的生活费外,还能补贴老爸,当即就同意了。

为了儿子的学业,林安文跟着搬到了丰市城区里。在熟人的介绍下,他在永乐社区里找到了一份按摩师的活儿,以低廉的价格租了一间房。

那是一个老厂房宿舍。八十年代修的预制板房,四层高,是小区里难得的高楼大厦了。

林家父子就住顶楼南侧,一室一厅,二十来平方米。屋顶漏下来的水把墙壁浸出片片斑驳的霉斑,林安文眼不见心不烦。

六月初夏的bào雨带走了持续多日的低气压,湿润的风穿过纱窗门,贯穿小小的陋室。

旧风扇转起来沙沙响,林知夏一手按着卷子,一手在草稿本上飞快演算着。林安文则在厨房里摸索着做饭。

等饭菜好了,父子俩坐在全屋最通风的门口,围着一张折叠小木桌吃饭。

对门的纱窗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林叔,小夏,我家煮了海带绿豆汤,奶奶让我给你们端些过来。”

林安文急忙放下筷子,招呼林知夏去开门。

小姑娘和林知夏同龄,生得圆头圆脑圆眼睛,嘴角两个圆酒窝。连名字都很圆,叫孙明珠。

孙明珠的父母都在对岸的新城区里打工,她跟着奶奶住在永安的老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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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知长夏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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