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坐在chuáng上,疲惫地点点头。
“他就站在母亲和弟弟身后,赛车服上血迹斑斑,脸和部分身躯已经焦黑,唯有眼睛几乎完好。可是眼珠子却是混沌的灰色。”
她把脸埋进手里,柔亮的头发从肩上滑下来。
中年妇人一脸怜爱和惋惜,“你也可以想想,生前的他也许非常英俊。”
灵素叹气,“灵净她就看不见,她是个普通人。”
“那是家族遗传未在她身上显现。”
灵素抬起头,“妈,那我们家女性的悲惨命运,是否也会遗传?”
母亲把手一摊,“虽然你外祖母一直坚信沈家女儿的薄命,我却觉得现代女性或许可以改变这一定律。”
“可是你失败了。”
“你可以继续尝试。”母亲温柔地笑。
“灵净自小身体就不好。”
母亲说:“实在不行了,可以去找你们的父亲,叫他出钱。”
灵素一脸嫌恶,“当初是他把你当女巫,把我和灵净当小恶魔,他恐怕不会相信妖魔鬼怪也会生老病死。”
母亲叹口气,“他待我不错。是他家里人反对。情况太复杂了。”
“总之他并没有为你争取。”灵素说。
母亲笑笑,转过身往厨房走去。
灵素长长吁一口气,躺在chuáng上。
家里并不大,只得一间房,妹妹灵净住院前,她们姐妹俩都挤一张chuáng上。
灵净心脏不好,因为是早产儿,发育不健全。一根小小的血管害得她终年卧chuáng,从童年到少年,没办法上学,也没有同龄朋友。
姐妹俩相依为命。
灵素打了个呵欠,觉得困倦,可是想到母亲正在为自己煮面,还是qiáng撑着坐了起来。
窗户忽然发出嗡嗡响声,灵素只觉得一侧有yīn风袭来,寒毛竖立。
她缓缓转过头去。
窗外月光皎洁,树影摇曳,一个人影投在窗户上。
那分明是个幼童,穿着水手服,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头发滴着水,衣服紧贴在身上。
可沈家在三楼。
孩子静静注视灵素,小脸惨白,嘴唇乌紫,一双大眼睛只得漆黑的眸子,she出诡异的光芒。
对峙片刻后,灵素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她走到窗边,对那孩子说:“去,去找你爸爸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她把你摁在水里的。”
孩子眨了眨眼,忽而嗖地沉了下去。
窗外又是一片清明的月光。
夜还很长。
次日醒来,天埔拂晓,氤氲雾霭缭绕,送牛奶的人摇着铃穿过条条小巷。简陋的房子鳞次栉比,jī鸣犬吠声时有传来。
姐妹俩就出生在这片小区里,以前这里是城市边缘,外地来打工的工人和土地被占用的农民修建了这片搬迁区。外祖母说这里有她们沈家的命脉,得守着,搬不得。
也是,灵净生下来的时候未足月,浑身发紫,像只小猴子。可还是挣扎着活了下来。
沈家女子像浮萍又似蒲苇。
灵素提着垃圾出门。
楼下卖早点的老板娘招呼她:“灵素,这么早啊?”
灵素微笑作答。
老板娘给她包了两根油条,“还有两个月就考试了吧?”
“是。”灵素点头。
“灵净身体如何了?”
“快动手术了。”
邻里之间,守望相助,气氛和谐。
灵素搭乘班车到学校。
学校是最好的公立高中,灵素成绩优异,在这里读书学费全免。当然,也有同学上下课均有豪华轿车接送。人与人之间总是存在着差别的。
“沈灵素。”
灵素对这个声音不陌生,那是她三年的同学兼好友许明正。
许明正跑过来说:“胡老师要你下早读后去他办公室一趟,大概是为了上次模拟考的事。”
灵素微微侧头思考片刻,“咦?你历史居然答歪一道论述题,大失水准啊。”
许明正对她的未卜先知已经见怪不怪,呵呵一笑道:“是,这次又让你拔得头筹。要请我喝汽水哦。”
灵素对这个清俊少年颇有好感,两人的对话隐约有股暧昧。
她浅浅一笑,伸出手去,在许明正的左肩上轻轻一拂,像是在帮他拍去灰尘。
只有许明正感觉得出来,他左肩自早上起chuáng就带着的酸痛在那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