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夜弦的手伸到桌下,揉了揉自己的tui,这个痛_gan,估计是被掐出了一块淤青。
“这么凶?”於夜弦用口型问。
他白了一眼宣恪,发现宣恪周围的气压也很低,像是被他刚才情急中蹦出的字吓了一跳,又像是还在对他刚才踢自己的事情不满。
两个在总督的长篇思想教育中即将握手言和的人,一时间又陷入了彼此敌视的状态。
“宣处长,对我有什么不满当面说A,在背后偷偷搞什么小动作?”於夜弦把平日里自己在总督面前表现出来的x子发挥到了极致。
“行了行了。”总督摆出了一副头疼的神色,“我还不知道你吗,宣恪的x子我也知道,你若不是招惹到他,他不会对你动手。”
宣恪跟着点头,板着一张脸。
於夜弦:“?”
总督口中不会轻易动手的那个人,刚掐了他的tuiA,可疼了。
不能再闹了,冉锋已经给了台阶,他必须顺着下了,於夜弦心里明白,憋屈地开口道:“对不起哦。”
毫无诚意。
宣恪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冉锋怪异地看了於夜弦一眼,估摸着教训得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笔,拍了拍手。
“说了这么久,你们也渴了吧。”他看似亲切地问了两人。
他的笑像是写满了对下属的关心,於夜弦的心里却忽然涌起了一种不详的预_gan。
来了,老狐狸的下马威。
“两位今日听了我的一番话,不如就此握手言和。”冉锋笑道,“你们一个在监察处,一个在情报处,对我丹夏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里不宜喝酒,以茶代酒又太过寡淡,不妨我请你们喝些稀罕东西吧。”
“是。”宣恪像往常一般应答。
什么稀罕东西,於夜弦的目光闪了闪,像往常一般,用他那种熟稔的语气道:“战争年代,物资匮乏,全国上下的物资都以前线战争为先,总督您说,我能喝到什么稀罕的?”
“你看了就知道了。”冉锋shenshen看了於夜弦一眼,会议厅的门开了,两个士兵拖着个人一路走了进来。
於夜弦一眼就看见了那人的眼睛,身上的血像是冷了一半。
士兵押着的那个人,是个十**岁的少年,少年被按跪在地,怯懦地抬起头,露出了他那双蓝色如海的眼睛。
那眼睛的颜色,与於夜弦自己眼睛被掩盖的颜色,一模一样。
“见过吗?”总督看起来心情大好。
“没呢,第一次见。”於夜弦压下心中的惊涛骇làng,继续用玩笑般的语气qiáng撑着接话。
在他身边的宣恪摇头,开口道:“没见过,但听说过。”
於夜弦扫了宣恪一眼,没看出他的想法。
“雪靳皇族。”樱桃在於夜弦的袖中说,把於夜弦的记忆拉到了多年以前。
“你要隐藏好你的眼睛。”於夜弦记得,兵荒马乱的时候,姐姐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的他说过什么,好像抗争过,不愿意喝下用来隐藏瞳色的药酒,直到他看见那些人是如何对待有着蓝色眼睛的人。
怀璧其罪。
雪靳皇族的血,能加快伤口的愈He,所以在很多人眼中,雪靳的后裔,不算是人,是药。
战争的绝望里,只要有那么一点儿希望,被bī到绝路的人们什么都信,第四座天行岛雪靳yi_ye之间丢失的时候,生着蓝色眼睛还活着的人,就不剩多少了。
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於夜弦有点头晕,他qiáng撑着站稳,维持着脸上满不在乎的笑意。
他救不了他。
“他不算是皇族嫡系,血的效果一般,既不能让伤口尽快愈He,也不能救人,但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多少还算是雪靳皇族的后人,姑且相信有用吧。”三杯红色的ye体被呈现在几人的面前,总督拿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宣恪应该知道,冉羽在找雪靳遗留的皇族。”
“知道。”宣恪点头。
士兵取出匕首,就这么刺进了那孩子的心口,殷红的血落在杯子里。
世界好像都在旋转,眼前是红色,耳边是冉锋和宣恪各自的声音。
间谍就是这样,从走上这条路的那天开始,他注定要把自己变成敌人中的一员,和他们站在一起,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蓟叶”也是,这孩子也是,他看着无数人在他面前卑微地死去,他却不能施以援手,因为所有人都说,要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后战争的胜利。
这些在庞大的战争面前,的确都是最小的代价。
连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他迫使自己转移注意,索x去听宣恪的声音,宣恪的话不多,声音却清冽好听,成为了他此刻最后的稻草。
“冉羽的tui是在与牧南的战争中受伤的,如果有雪靳皇族的血,配He治疗,大约会有所好转。”总督对宣恪说,“辛苦你帮冉羽寻找良药。”
宣恪立即应声道:“必当竭尽所能。”
宣恪在帮冉羽找雪靳皇族?
听他的声音,於夜弦的nei心轻轻**,牵出了五脏六腑的剧痛,那种失落而又冰冷的_gan觉从心口逐渐渗透了他的四肢百骸,眼睛里刚刚点亮了光,又黯淡了下去。
是他自大了,不论是从哪个立场来说,他和宣恪,永远都不会站在同一边。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了一步,不再去看宣恪。
我们绝jiāo了,於夜弦心想。
不对,好像也没过友好的时候,是他自作多情了。
雪靳城皇族的血传得再神乎其神,冉锋也用不着把人拖到他们面前来放血,说qiáng身健体都是假的,这是在对他们近日的冲突发出警告。
於夜弦能懂,宣恪自然也能懂。
两人看着面前杯中红色的ye体,没人做出任何动作。
於夜弦shenxi了一口气,看着呈到自己面前的酒杯,举杯的手有点颤抖。
冉锋却没管他俩,兀自饮下杯中的ye体后,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直接离开了。
“给你们了,你们就自己处置。”冉锋扔下这句话,就自己离开了。
那两个士兵,见冉锋一走,似乎打了些贪婪的主意,取来杯子,试图让血再多流一些。
那孩子活不了了,这些人下手又黑又狠,捡着要害动手,就算他还能苟延残喘,也会在他弥留的时候受尽屈rǔ。
於夜弦的手慢慢扣在了yao间的枪tao上。
宣恪没看桌上的酒杯,反倒是在看他,看着他的动作,却没有拦他。
於夜弦抽出枪,缓缓抬手,瞄着那少年心口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枪声过后,那孩子像是断弦的风筝般摔落在地,两名正准备放血的士兵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於夜弦。
宣恪扣在枪上的手放下了。
“得了吧两位,你们看他的眼睛颜色,不够纯,血的用途,没那么大。”於夜弦走上前,往两人的手里一人塞了一张丹夏钱币的代用券,“一点小心意,补偿你们的损失,我见不得血,赶紧把这里收拾了吧。”
他平日里的作风就是如此,突然开枪倒也没让人觉得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那两人自然明白总督今日当场放血的主要目的,见於夜弦给的数额不小,都换上了笑脸,把地上已经死去的少年拖起来,带出了议事厅。
“你的,我就不赔了。”於夜弦指了指桌上的杯子,有些头晕,向议事厅外走去,却被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了回去。
於夜弦是要落荒而逃的,完全没想到宣恪会在这个时候拉他,他走得太快,宣恪也没控制好力度,直接把他拉了个转身,於夜弦还未来得及收起自己脸上的神情,他毫无防备,几乎差点撞在宣恪的身上,才倏地发现宣恪要比自己高上一些。
宣恪的动作也定格在半空中,伸手扶了一把於夜弦,与此同时看到了於夜弦微红的眼睛。
他们靠得很近,宣恪几乎能嗅到於夜弦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迟疑了一下,把手从於夜弦的yao间拿开,另一手却还扣在於夜弦的手腕上。
“你怎么**”宣恪看着於夜弦苍白的脸,有些不解。
於夜弦也愣了,他没想到宣恪会伸手去拉自己。
刚才还踢过人家,宣恪不会是想趁这个机会算账吧,於夜弦低头,宣恪的kutui上还有他刚才踢出来的脚印。
於夜弦:“**”好像是有点不太好。
“要不我给你踢回来?”他稀里糊涂地问,不自知地摇了摇宣恪的袖子,“我刚才,是踢到你哪儿了吗?”
宣恪皱眉,好像在思考踢回去的可能x。
“我不喜欢血腥味,会头晕。”於夜弦扯了个蹩脚的理由,“我现在晕得很,我要回去了,没力气跟你吵架。”
宣恪微怔,松开了他的手腕。
於夜弦转身,向议事厅的大门外走去,这么一闹,他倒是没刚才那么心情沉闷了。
“哎,他刚才好像有话想对你说。”趁着长廊里无人,樱桃飞出於夜弦的袖口,在半空中盘旋着。
“他能说出什么好话吗?劝我别走一起喝两口补补body吗?”於夜弦道,“他们有件事说的没错,我没资格嘲讽他,立场不同罢了。”
宣恪是别人家的A,於夜弦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
樱桃没懂,飞了两圈,_gan慨了一把人类的复杂,又不动了。
“短期nei,我和宣恪都不会再有什么jiāo集了。”於夜弦笃定道,“总督也不希望,我和冉羽的人走得太近。”
宣恪停留在议事厅nei,将桌上两杯鲜红的ye体,倒进了屋后的花坛中。
他收拾好这些,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金色的怀表,玻璃掩盖的表壳下,能看到齿轮的转动。
他本想还给於夜弦的,可於夜弦已经走远了。
“宣恪。”身后传来了冉羽的声音,“我没见到你,就来找你了。”
宣恪的手指动了动,把怀表放回了自己的_yi袋里,向着冉羽的方向走去。
政区附近,卓璃坐在花坛边等於夜弦下班,於夜弦从议事厅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花坛边的少nv。
见於夜弦走近,卓璃站起来,把零食袋子递给於夜弦,手里还提着一包瓜子壳,於夜弦拍拍卓璃的头,接过她手中的瓜子壳,扔进了路边写着“*垃圾”的垃圾桶里。
一辆马车自他们的身边驶过,车上的宣恪与於夜弦的视线相接,於夜弦随即挪开了目光。
以后不再招惹他了,於夜弦心想,他是个间谍,而宣恪是丹夏情报处的处长,说不定哪天身份bào露了,还得宣恪亲手来料理他。
得罪宣恪多了,到时候万一没死成,难受得还是他自己。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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