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重生回到高中,再看着面前的游北,陈其年恍如隔世。
他当时听到消息后,再傻也能察觉到这件事情和自己有关,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仍然暂停了出国的计划,四处托关系去见了游北一面。
起初游北不愿意见陈其年,后来才愿意。
许多年不见,陈其年差点儿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游北。
他的脸上有道疤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看起来有些旧了,从眉骨划到眼角,搭上他比起高中更加棱角分明的脸和更冷漠的神色,整个人看起来满是戾气。说得难听些,一看就是杀人犯。
陈其年问游北为什么要这么做,游北冷淡地说不为什么,去夜场喝酒的时候崔烈抢他妞了,气不过就报仇。
陈其年问他是不是为了给自己报仇,游北很不屑地笑了一声,问他是不是脑子有坑。
陈其年让他向法官说出真实原因求情,或许法官可以判他死缓。
游北说:“真实原因,就是,他抢我,女人。我这种,社会混混,被抢女人,就,动手,弄死他。很,正常。很,常见。”
游北有结巴的毛病,娘胎里面带出来的,大了也没治好。但他平时不太爱说话,气势又非常qiáng,总容易令人忘记他是个结巴。
陈其年沉默了许久,问:“那天晚上,带我去酒店的是不是你?”
游北说:“不是。”
陈其年反而被他气得笑了:“我都没有说哪天晚上,你就否认?”
游北又冷笑了一声:“哪天,晚上,都不是。我,从你,大一,就没,见过你了。”
陈其年却觉得,那天晚上就是游北。
那天,陈其年又一次被迫离职,整个人都是绝望的,浑浑噩噩地在街头làngdàng,人生第一次去了酒吧喝酒。他以前从来不去那种地方,本能地排斥。但那天他去了,毕竟他除此之外也无处可去。
他喝了很多,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周围就有人来搭讪,还拉扯着他去开房。
陈其年都站不稳了,一路上使劲儿挣扎也挣不过,就快自bào自弃的时候,忽然听到巨大的响声,自己终于脱离了那个香水浓到发臭的陌生男人的怀抱,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半睁着眼睛看那人被另一个高大男人按在地上抡起拳头狠狠地揍。
陈其年的眼镜在刚才一路的挣扎中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又醉了,迷迷糊糊的根本看不清那是谁。看了一会儿,有人来拦了,打人的男人才松开手,又踹了地上的男人一脚,回头看陈其年。
陈其年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对方是谁,却始终都是一片模糊。
然后他往地上扑,那人赶紧捞住了他。
然后他们去开了房间。
发生了一些旖旎的事情,却没有做到最后,因为陈其年哭了。
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以来,陈其年第一次哭。
他知道自己的爱情是别人jīng心设计的一场报复的时候,没有哭,他没什么真实感,觉得自己像在看戏。
他听到别人在身后议论纷纷的时候,没有哭,大不了就是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这年头换份工作总不会饿死人。
他去哪里都能被崔烈找到并且被迫再次辞职的时候,没有哭,哭也不能解决问题。
但是那个时候他就哭了。
倒也不是因为喝醉了眼看要和人发生关系而哭,而是陈其年突然爆发了,所有的情绪积累到这个程度,终于爆发了。
那人看到他哭,立刻就停了手,没再摸他,也不再亲他,不断地道歉。
陈其年没管他,继续在那儿哭,把所有的憋屈都哭了出来,哭完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那人已经不见了,房钱倒是给了,但开房的时候是用的陈其年的身份证。
陈其年也没有去追查那是谁,萍水相逢,没有必要。
而如今,陈其年隐隐约约地觉得当晚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仿佛那就是游北。
游北却不认。
在游北被执行死刑那天,陈其年重生了。
陈其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高二这一年。
早上的时间很紧张,陈其年只能边往学校里走边想整件事情,一路上还不断地掐自己,然后就在教学楼里面撞见了高中的游北。
此时此刻的游北的脸上没有那道疤痕,比起后来,虽然仍旧是面无表情,但面容却带着些青少年特有的朝气。
事实上,陈其年顾不上去管江一六的起哄,也不可能像当年一样因此气恼羞愤,他会脸红纯属生理反应。他脸皮薄,很容易脸红。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极为复杂,需要一点儿时间多想想,毕竟重生这件事情实在是过于挑战普通人的世界观。
而再看见好好的游北,也足够令他怅然。
被江一六他们拦着起哄不让过去,陈其年想了想,试探着看向游北。
游北一秒警惕:他看我了。他看我gān什么?他为什么看我?他生气了?
陈其年见游北没有什么反应,犹豫了一下,问:“你能让他们让开吗?”
游北:可以可以你让他们滚开都可以!
游北冷漠着,没有说话。
陈其年想试出些东西来,便说出了原本的他不可能说出的话:“我要去帮他把东西捡起来,如果他们不让开,那就你去捡。”
游北心脏狂跳:卧槽他居然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进入高中以来,陈其年放弃游北的态度很明显了,游北是知道的,知道他如今时不时还看似管着自己,其实都是不走心念台词,回家好对他爷爷奶奶有个jiāo代而已,比如说“我说过了,游北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而陈其年看起来也有点儿害怕游北会打他似的,并不敢把话说得很直接,遑论这种命令式语气。
每次想到陈其年害怕自己会打他,游北的心都很痛。
如今他却用这种语气说话,游北觉得自己的心活了过来。
江一六哈哈大笑:“陈其年你脑子进水了吧?北哥——”
江一六的话卡在喉咙眼儿里,看着他北哥转身去那个倒霉催的同学面前,蹲下高贵又高大的身躯,把饭盒捡了起来,放进袋子里面,递给那学生,并且递给他一百块钱:“赔你。”
江一六:“……”
那学生不敢接钱,生怕这成了自己此生所能碰到的最后一张人间钞票。
“拿着。”游北冷冷地说。
学生机械地接过来,嘴上说:“不、不用。”
“不拿,打你。”游北说。
学生火速地把钱揉成一团攥在掌心。
游北说:“走。”
那学生转过身去,拔腿就跑。
江一六:“北哥——”
“我扫。”他北哥回头对陈其年一脸冷漠地说。
江一六:“……”
北哥你怎么了?你gān吗啊?
陈其年却仍然站在那儿,沉默地看着游北。
他已经试出来了。
游北怕不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或许是从更早开始,就喜欢自己吧?!
陈其年没有办法用别的理由解释游北会为自己做这一切的原因。
陈其年觉得自己需要消化的东西太多了,他咽了口唾沫,对游北说:“那你扫吧,我去教室了。”
江一六:“喂你——”
“闭嘴。”他北哥说,“让开,别挡路。”
江一六:“……”
陈其年想落荒而逃了,但他刚走两步,又停住了,看着游北,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游北:我怎么了我又怎么了我校服三天没洗有味道了吗?!
“你衣服是湿的,别往身上穿,容易生病。”陈其年说。
游北:卧槽?!
陈其年这两年对游北的“关心”不走心,是不会说这种真正关心的话的。
游北:卧槽发生了什么事?
陈其年仍然看着他。
游北犹豫了一下,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
江一六:“……”
北哥?
北哥你醒一醒!
北哥你怎么了?!
陈其年也愣了一下:“我也不是让你现在就——”
游北果断地把校服又穿上了。
陈其年:“……”
江一六已经放弃思考,他觉得自己大概正在做梦,这一切不是真实的。
陈其年犹豫着说:“其实脱了也比穿了好。”
游北下一秒就把校服外套再次脱下。
江一六看不下去了:“陈其年你他妈玩儿北哥呢?!”
作者有话要说:游北:你嫉妒他玩我不玩你啊?
江一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