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山帮下有三位堂主大哥,最远的在cháo汕给qiáng叔看着走私生意,近的如广佛莞三地,多是开些夜总会和水产市场的。加上下面各路马仔,七七八八来了二十多位。这批人多是从河源庆山出来,被qiáng叔招拢,多少都跟qiáng叔沾亲带故。
最近几年因为生意铺的有点大,qiáng叔这才开始从外面招兵买马。像中山过来的石剑良就是这种情况。
多数人不关心是谁杀了qiáng叔,乱哄哄聚在庆山帮的大厅里,全在聊未来庆山帮归谁话事。自然是有人支持让谢少云上位,但是反对的更多。
然而任下面再乱,谢少云却一直在自己楼上屋子里,不曾出来和他们见面。楼下只有二叔、阿斌阿伟还要我接待诸位。
qiáng叔身边还有一位多年跟随的兄弟,人称佛山卢,中午匆匆赶到。他还带着自己的亲信,叫做徐嘉的一个湖北人,是近几年跟着佛山卢在佛山江门一代做水产生意的,算是佛山卢的军师了。
进门时,徐嘉还跟我点头打了个招呼。
佛山卢进门没来得及喝茶,就问二叔:“少爷是怎么打算?”
二叔叹气:“这小子爹死了,如今还在楼上带着不肯下来。一帮兄弟怕是都不服他。”
佛山卢道:“父业子承也算是我们这行的规矩。难道还有人有其他想法。”
“呵呵。”中山过来的石剑良嗤笑,“他?!你讲笑吧,你问问他,拿过刀枪,打过架,杀过人吗?就他这样,想上位,我第一个不服。”
佛山卢问他:“贱人良,要依你,怎么办?”
石剑良笑道:“如果依我说,反正qiáng叔都升天了,这庆山帮也没所谓存在,大家本就不在一地,各gān各活,各做各事就好了。”
他话音未落,佛山卢一拳就揍到他脸上,破口大骂:“你个冚家铲,如果不是当年qiáng叔拉你一把,把中山的产业给你做,你能有今日?如今qiáng叔才死不到一日,你就要分家分产,是你良心让狗喂了?”
佛山卢还要再打,我连忙上前去拦,徐嘉也对佛山卢讲:“算啦算啦,彪叔。良哥他一向讲话如此,你大人大量。”
“中意这么讲话,我就要体谅?他怎么不去食屎?”佛山卢怒骂,“阿志你也敢来拦我?怎么要去跟贱人良做事咩?!”他脾气本来就火爆,如今更是迁怒到我身上,对着我劈头盖脸的又打又骂,连我脸上都挨了不轻不肿的一巴掌。好一会儿才被二叔劝住,坐到一边去。
石剑良半边脸被他打肿,牙齿还少了半颗,也是被拉到一边,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佛山卢。
“看咩看?!再看我把你对眼挖出来?”佛山卢吼道。
碍于佛山卢的身份,石剑良根本不敢再说话。
二叔冲我们使眼色,徐嘉便带着石剑良到旁边茶室喝茶,我赶紧过去招呼,石剑良也是乐得有个台阶下,便跟我们去了茶室。
我给他沏了杯铁观音,他一口gān了,这才愤愤开口:“我X他妈的,佛山卢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老子有一天一定要把他五马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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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哥,消消气。qiáng叔才走,佛山卢跟了他那么多年,难免伤心。咱们当晚辈的也理解理解。”我指着自己脸上被佛山卢打出来的红肿宽慰他。“毕竟qiáng叔人还在太平间里躺着,法事都没做,你说出那种话,还是不太合适的。”
他勉qiáng笑了笑:“算啦,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他一般计较。”
“良哥好气魄。”我敷衍的夸了一句。
“徐嘉啊。”石剑良又对徐嘉开口。
“良哥?”
“你呢,什么打算?”石剑良问他。
“什么什么打算?”徐嘉反问。
“庆山帮里想法最多的就是你,佛山卢那个人脑子一根筋,你在下面怕是没什么发展空间。如今眼看庆山帮就要散伙,不考虑换个人跟?”石剑良问。徐嘉笑着摇头:“我在彪哥这里挺好的。”
“阿志你呢?我中山有好多家私市场,缺个靠谱的人去盯。要不要去中山?”
“这不合适的。我什么也不会,就会搏命。而且……”我跟他说,“qiáng叔救过我的命。”
他又要说什么,阿斌急匆匆进来,凑到我耳边对我说:“志哥,那几个广西仔找到了,在东莞长安玩女人,还没来得及跑路。”
“良哥,徐嘉,有事。我走先。”
我跟二人告辞,带着阿斌出了茶室,对他道 “你先电话,安排东莞的弟兄把他们捉住,我马上过去。”
我又瞧瞧屋里那群人,本想和二叔及佛山卢知会一声,结果他两人都忙着,便悄悄退了出来。
刚穿上外套走到大门口,就听见谢少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去哪里?”
“有几个不守规矩的。我去处理下。”我含糊的说。
“是老头子身边那几个广西仔?”谢少安问。
他的敏锐让我有些诧异,我回头看看他:“是啊。总得有人去处理这个事情。”想到他之前让我们去公安局自首的事情,忍不住就有点头痛:“少爷,你不会是让我把人jiāo给警察吧?”
他神色变幻,内心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挣扎。我知道对于他这样的正派人,哪里知道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他却突然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没惊动其他人,我让阿斌开车,我们便上了广深高速,两个小时后,就到了东莞长安,那几个广西仔被拖到自家建筑工地上。
几个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捆着跪地发抖,见我俩下车,一个一个身体不由自主,眼见要马上晕了过去。
我看了看脸色比他们还要糟糕的谢少安,内心叹了口气—— “阿斌你照顾少爷。”说完这话,我走到几个跪着的广西仔跟前,说:“我有三个问题。好好答,我便考虑放你们一马。”
广西仔们顿时期盼的看我。
“谁找的你们?”
几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个就犹豫着开口:“李、李泊霄。”
果然。
我点点头,又问:“他给了你们多少钱?”
“一人两万,事成之后又给我们补了一人一万。”
“拿了钱怎么不逃路?”
“李泊霄说以后qiáng叔死后几个大哥争家业都争不过来,不会管我们。”
竟然被李泊霄全部料中!。
呵呵。
我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褶皱。对阿斌讲:“回去吧。”
“志哥,志哥!”他们几个人连忙喊我,“我、我们呢?”
“你们?”我忍不住冷笑,“杀了老大还想活命,你们莫非真的脑壳坏了?”
也不管他们几人的尖叫哀求,转身就上了车。
阿斌问:“志哥,他们几个呢?怎么处置?”
我回头去看谢少云:“少爷,你说怎么办?”
谢少云紧紧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又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开口低声道:“阿志?”
“嗯?”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看着办吧。”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闭起了眼睛,整个人贴在座位上,再一动不动。
外面工地正在彻夜赶工。
十几米高的打桩机“哐!哐——!”的把半米粗的水泥柱子打入地下。
我指了指那个对阿斌讲:“那就听少爷的。把那几个广西仔剁碎了和到水泥柱里当地基吧。三年五载也瞧不出来。”
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去看安静的谢少云。
总觉得有些遗憾。
因为无论他怎么想,今天的事情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以后那个凡事相信警察相信正义的他,一定再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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