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头发真要剪掉吗?”
理发师手里握着柳青丝的长发,抬头看向镜子里男子清秀的脸。
“嗯……剪了吧,太长了,打理起来太麻烦。”
理发师腹诽,要是嫌麻烦为什么不早剪短呢,现在头发都能过腰了。不过理发师也没多问,开朗地笑了:“帅哥你发质挺好的,头发剪下来可以卖给我的,价格绝对公道。”
“谢谢。”柳青丝好不容易扯出了一个笑容,心里却又想起了那人。
卖了也好,卖了清静。
林远哥,就这样断了吧。
理发师给柳青丝简单地修整了一下短发,也就不到两寸长。长发带给他的那种yīn柔美不在了,眼前这个人只让人觉得清慡自在。
理发师看着自己的手艺在这位帅哥身上呈现出来的状态,笑得更灿烂了:“不错不错,这样显得更gān练。”
柳青丝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他把他的头发卖给了理发师,扣除理发的钱竟然还赚了些。
柳青丝出了店门,抬头看着北方的雪,心里想着:也是时候离开了。
八年,柳青丝来到北方八年,上大学找工作和林远恋爱。为了他柳青丝和家里人决裂,放弃自己理想的大学和他一块儿北漂。近两年林远工作蒸蒸日上,年底又被提拔当经理,柳青丝觉得这些年的苦没白受,他当初跟他走的决定是对的。可是天不遂人愿,林远身边一个男生的出现让柳青丝从天堂又坠落到地狱。
男生叫苏陌,是林远的下属,林远出去应酬都带着他,有时候林远喝醉回家都是苏陌送他。柳青丝一开始还挺感激苏陌的,可当他有一次突然想去林远公司接他下班的时候撞见两人在车里缠绵,苏陌给他的感觉就不好了。
亲眼看见男朋友在外面偷吃,柳青丝如遭雷劈。但他没有戳穿,当时就逃跑了。
过了好几天柳青丝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林远每天也都回家,每天待柳青丝温柔如初,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柳青丝便骗自己,只是个噩梦。
但是林远脖子上那个浅浅的吻痕告诉柳青丝——都是真的。
大年初六,柳青丝走在路上,脑袋里回想起林远年前和他说出差的时候。
那天晚上,林远抱着被自己弄的满身痕迹的柳青丝说:“小柳,我明天出差去英国,过年可能回不来了。”
柳青丝听完,眼神还是有些迷蒙:“嗯,没事儿,你工作重要。明天我们单位也要放假了,我就在家等你回来。要去几天?”
林远揉了揉柳青丝的长发,又帮他揉了揉腰:“六七天吧,事儿挺多的。”
除夕夜的时候,天空飘着雪,柳青丝一人在厨房煮饺子。
记得去年,林远和柳青丝两人围着一条毛毯,安静地相互依偎在沙发上看chūn晚,家里装饰得也特别温馨。
柳青丝看着锅里翻腾的饺子,想起了林远,就打算给林远打个电话。
没人接。
柳青丝便打给了林远的助理小金。
“喂?柳哥,新年好啊!”
柳青丝笑着回他:“嗯,新年好。”
“柳哥找我有事儿?”
“啊,刚刚给林远打电话他没接,就想着打给你了。”
“啊?我没跟他在一块啊,我们公司前两天就放假了。”
柳青丝手里的汤勺一下子掉了在锅里。
“柳哥?”
柳青丝回过神:“哦,没事儿,估计他手机没电了,我先挂了。”
电话那头的小金猝不及防被挂了电话,一脸懵bī。
柳青丝也没急着把汤勺捞出来,他又查了一下林远的出境记录。
林远没出国,公司放假,他也没回家,所以他会去哪儿?
柳青丝无奈地笑了,他能去哪儿呢,估计只有苏陌那里吧。
柳青丝看着手机里这几天和林远不痛不痒的消息记录,心便冷了。
回到家,柳青丝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订机票。
他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以至于他的辞职信都是在飞机上写的,下了飞机便发到了上司的邮箱。
林远是正月初八回来的。
他站在门口,手里提着行李箱,敲了敲门,没人开。
林远这才拿出钥匙开门。
家里没人,特别的安静。
林远给柳青丝打电话,却发现无法接通。
什么情况?
去上班了?
林远没在意,推着行李箱回了卧室,打算把衣服放回去。
一开衣柜,他发现柳青丝的衣服都没有了。
林远又把家里其他地方检查了一遍。
不只是衣服,洗手间里柳青丝的洗漱用品没有了,书房里柳青丝收藏的几十本书没有了,客厅里柳青丝买的花瓶没有了……
可以说,家里和柳青丝有关的东西都没有了。
林远莫名感觉有点慌。
突然这个时候,林远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一看,是柳青丝发来的短信。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林远哥,我走了。
江南。
柳青丝提着行李箱走到了老家门口。
大门关着,柳青丝便敲了敲门。
开门的不是柳青丝认识的人,柳青丝心想,估计家里又换了一批佣人吧。
“你是?”
“我是柳青丝”。
“柳……二少爷?您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不知为何,柳青丝总觉得这个人眼里的惊讶有点怪异。
等进了门,他才知道,家里出了事。
柳青丝父亲的灵位就在祠堂上摆着,柳青丝的母亲卧chuáng不起,家里只靠柳青丝的大哥柳苍一个人支撑着。
柳苍在外面做生意,听说自己的胞弟回家了,火急火燎地就赶了回来。看见柳青丝,他上去就是一拳。
“你还知道回来?!”
“ ……嘶……哥哥。”
柳苍眼里气的全是红血丝,柳青丝被打的半边脸不一会就肿了起来。
柳苍把佣人支走了,揪着柳青丝的衣领把他带到自己房里。
“说吧,怎么又回来了。”
柳青丝没有隐瞒,全都说出来了。
憋了好几天的柳青丝,说完,也终于哭了出来。
柳苍听着弟弟的哭声,心里也不是滋味。当年柳青丝想和林远走,他是知道的,只不过当时他就看林远不顺眼。
柳青丝走后第四年,父亲重病,家里生意全权jiāo给柳苍。又过了两年,父亲去世,母亲伤心过度导致心脏功能衰退。这些柳青丝之前都不知道。
柳青丝的眼泪还在往下掉,他不知道自己走后家里发生了这么多变化,想着父亲的死,心里更难受了。
柳苍坐到柳青丝身旁,像小时候那样,抱过他给他一下一下地抚背。
“给哥哥看看,刚才打疼了吧。”
柳青丝埋在柳苍怀里摇了摇头。
柳苍见他不抬头,继续安慰他。
“回来就好,你在那边无依无靠的,回来以后有哥哥照顾你,放心吧。”
柳青丝心里除了难过就是愧疚。这么好的哥哥,这么疼他爱他的父母他都不要,他的良心当时是让狗吃了吗。
柳青丝抬起头,红着眼眶说:“哥哥,我想去祠堂看看父亲。”
柳苍看着他从小宠到大的弟弟,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柳青丝跪在父亲的灵位前,双眼泛红,柳苍觉得此时留弟弟一个人在这比较好,便迈步离开。
柳青丝跪坐在蒲团上,自言自语:“父亲,青丝不孝,没能给您养老送终,甚至连您走的时候都没能回来见您一面。青丝自知心里有愧,不求您能原谅,但求您在天之灵保佑咱们柳家今后平平安安,保佑哥哥生意一帆风顺,保佑母亲早日康复,长命百岁。”
柳青丝说着说着,脑海里又浮现出林远的模样,泪便止不住往下流,他又哽咽着说道:“从前……是青丝不懂事,枉费父亲的……良苦用心,如今自食恶果,得……得不偿失。”
柳苍一直在祠堂外,听见了自家弟弟话,心里也泛酸。等了一会儿,祠堂里没了声音,柳苍走了进去,缓缓说道:“斯人已逝,青丝,走吧,去看看母亲。”
柳苍怕母亲看见柳青丝不免激动,便派佣人事先告知了一声,听回来的佣人说母亲听了消息后差点又昏厥,吃了药才缓过来,柳苍轻叹着摇了摇头。
柳青丝被哥哥带到母亲的房里,房里弥漫着的都是中药味儿,柳母整个人更是被药味儿浸透了一样。
柳青丝进去便跪在了地上,叫了一声母亲。
柳母半坐在chuáng上,似乎是用尽全部力气看向柳青丝,说道:“是我的柳儿回来了吗?”
柳苍扶起跪在地上的柳青丝,带他到柳母身边。
柳青丝这才看清楚,自己的母亲现如今已是满头白发,jīng神更是不复从前。
柳青丝握上母亲的手,轻声说道:“嗯,母亲,青丝回来了。”
柳母眼里泛着泪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柳苍在旁边看着,心里总算有了些慰藉。
柳母用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转而对柳苍说道:“苍儿,今日你安排家里多做些菜,咱们娘仨……算是团聚了。”
北京。
林远联系到了柳青丝在职的公司,却被前台告知柳青丝一早向公司递jiāo了辞职信,东西都是派人快递送走的。
林远本来黯淡无光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麻烦能告诉我快递的送达地点吗?”
“抱歉,先生。这属于柳青丝的个人隐私,我们不方便透露。”前台的小姐礼貌地说道。
林远也不为难前台,自己给柳青丝的上司季朝打了电话。
柳青丝当时的工作就是林远给他找的,只不过一直没告诉柳青丝真相。林远还记得那时候柳青丝得知被录用的消息时有多高兴。抱着林远的脖子就跟他说:“以后我也有工作啦,也能帮你分担一些账单啦!”
林远想了一会儿,那边电话就通了。
季朝:“林子,怎么了,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林远:“柳青丝辞职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季朝:“啊?原来你不知道啊?他自己跟我说你想让他出去旅旅游,先不工作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林远:“唉,你就告诉我,他留在公司的东西都快递到哪儿?”
季朝:“他给了我一个南方的地址,我给你发过去。不是,林子,你不会在外边那个被他知道了吧?”
林远:“……”
季朝:“林子?”
林远:“等以后再和你说吧,挂了。”
林远挂掉了电话,不一会儿收到了季朝发来的短信。
林远设想过所有柳青丝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没想到,他能回老家。
毕竟当初两个人都和家里闹得很厉害。
柳家世代经商,到柳青丝父亲一代更是光门耀祖,可就因为出了柳青丝这个不孝子,柳家不知被多少人嚼了舌根。直到柳青丝和家里决裂,柳父急火攻心,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柳父卧chuáng不起的那年,柳苍刚好留学回国,家里的生意便留给柳苍打理。而柳苍在外面几年学的是心理学,对生意场上的事几乎一窍不通,只能一点一点从头开始。柳父也本不打算让柳苍继承家业,因为柳苍从小就不爱这些。而柳青丝在经商方面倒是有天赋,他能言善辩,临危不乱,遇事冷静,更能八面玲珑。不出意外的话,柳青丝高中毕业后就能和柳苍一样出国留学。可没成想,半路杀出个林远。柳青丝不顾家人反对,报考了北方的大学,说要和林远一同出门闯dàng。
再说林家,军人之家。林远的大哥二哥都在南海当兵,却都命不长,在一次秘密行动中为国捐躯。林母伤心欲绝,苦苦哀求林父不要送林远去部队。林父无奈,只得放弃让林远当兵的想法。他告诉林远:“你能有今天,是看在你死去的哥哥们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