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八具gān尸便成了金蛭蛊皿,守冥祭司亦由此而来,守的正是祖先的冥灵。百里先人为后世安平奉献了生命,甚至连婴孩都要承受如此重担,令人嗟叹。卫封与户绾霎那明白为何十代守冥祭司皆为全yīn命格,便是在第八道阵法遭到破坏时须以相同的死法进行替补。百里南破坏了其中一具尸身,释放了金蛭蛊,其目的显而易见。只有现任祭司百里弥音死了,他才有可能继任为新祭司。当百里弥音在宗祠处理蛊毒患者时,必然知道自己此劫难逃,却仍一派宠rǔ不惊的泰然,户绾思及此便心口泛疼。若非她无意间向李堂道长透露出百里南的yīn属命格,那囚禁她的石室可就成了百里弥音的葬身之所。
百里弥音明知百里南心术不正,大可让他自掘坟墓,却顾念着亲情或是养育之恩对他网开一面。在她jiāo托李堂道长给掌祭的书信中只轻描淡写更迭先冥,灵池添灯,回遣宗主,禁驻苍塞。关乎生死的重大变故,她仅区区几字带过,像jiāo代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苍塞?说到这我倒想起来了,此前在布农族宗祠里,除了偏厅守冥祭司灵池,正厅列祖列宗灵牌中均不见百里姓,莫非这百里一脉并非此地人?”卫封问道。
“确实如此,百里氏族并非布农族人,历代祭司或宗主都来自苍塞,只为守护歃月凼的九阶雷池阵。苍塞位于千里之外的冰封巅下,那里常年严寒,人迹罕至,鲜为人知,我亦缘于先师西归之故才得以踏足苍塞。犹记当年小百里尚在襁褓之中,天生美人胚,甚是讨喜。”李堂道长自怀里摸出百里弥音写的书信,撕成碎片,叹息道:“她竟只字不提百里南命属,我断不能让她枉送x命。”
“百里南的目的并不单纯,若只是觊觎祭司之位,早在十年前祭司身中奇毒时,他大可任其香消玉殒再取而代之。换到眼下毁一具金蛭蛊皿亦可铲除她,又何必多此一举挟我相制。他曾说祭司可为他铺一条通天大道,并不想取她x命,这行迹......岂不是自相矛盾?”户绾拧眉,颇多不解。
“多事之秋A!百里南叵测居心费人思量,得尽快把他找出来做成千年不腐尸,这歃月凼才得以安宁。”李堂道长沉吟道。
皓月当空,烛光盈暖,dòng开的窗扉送来凉凉清风,夹杂着暗香浮动。夜虫于旖旎银辉中低吟浅唱,道着失眠人百结的愁肠。
轻抚着百里弥音舒张的眉宇,凝视着她松泛的神情,户绾心惜不及。她自幼肩负着寻常人难以担当的重任,只有在卧榻不起时才会收起横眉冷眼的戒备与张狂肃杀的威慑。分明是与世无争的寡x,分明有心怀天下的大义,偏生端出孤藐傲岸的容颜,令人摸不清她的骨,探不透她的心。
百里弥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幽幽看着户绾。猝不及防对上她shen邃的眼眸,户绾既惊又喜,慌乱收回手起身退开,不敢与之对视,眼波流转窘促道:“你......你总算醒了。”
“还敢救我,怕是当年给你的教训不够shen刻?”随着她苏醒,身上的刺跟着破体而出,纵然虚弱亦不乏凌人气魄。
“无关敢与不敢,权因医者身份使然,何况你是为我才受的伤,如你一般的无奈。你顶着守冥祭司的头衔,对死亦无关惧与不惧了,使命而已。”户绾不甘示弱辩解,非得tao上一个身份,安上一个理由,方能表明救她一命实乃无奈之举,而非心之所愿。
百里弥音哑然失笑,Xiong腔气血翻腾,喉间淡淡的血腥味咽下去又浮上来,却不动声色直视户绾,若有所思。但见杵于窗前的户绾在月光下愈发清婉,侧颜落在yīn影里神秘又Yan绻,美得不可方物,直让百里弥音移不开眼。“独独对我言语刻薄,是想治你的离经叛道还是治我的鬼迷心窍?”
“祭司多虑了。”户绾绞着袖口,难掩被道破心思的羞灼,慌忙转开话题道:“既然你醒了,我便先去知会李堂道长一声,他甚是忧心你。”
心被百里弥音只言片语翻搅成一团乱麻,户绾丢下话落荒而逃。细思起来重逢至今,她话里话外对百里弥音确实极尽挖苦之能事,除了明确表示出敌意外,潜意识亦想谴责她的罪孽,以此催眠自己不该对她抱有一丝余情。然而随着迷雾渐散,了解渐多,对她的敌意便渐渐瓦解消融。户绾甚至不敢问起七年前的事情,生怕仇恨站不住脚了,自己会无所适从。
屋里未寻见李堂道长,沿着青石砖路穿过天井,依稀听见他的声音自院子传来。户绾步出药堂,趁着月色瞧见李堂道长与一位妙龄nv子围坐石桌旁,走进方看清来人,不禁讶异道:“你们认识?”
“哦,这位姑娘以前是小百里的信使,我与她曾有过几面之缘,这不听闻小百里伤重特地前来探访。对了,小百里醒了吗?”李堂道长站起身向户绾介绍夷冧,须臾才回味起户绾的话音,遂问:“欸**户丫头这般问起,难不成你们也认识?”
“我与户大夫机缘巧He下亦有过几面之缘。”夷冧向户绾作揖浅笑道。
户绾略微点头回礼,满眼疑云打量着夷冧,淡淡道:“祭司刚醒,李堂道长先过去看她罢,我与夷冧姑娘有些时日未见,在此闲话几句,随后便过去。”
“嗬,可算醒了。”李堂道长长舒了一口气,乐道:“那我先过去,你们慢慢聊。”
支走了李堂道长,户绾眼神顿时犀利起来。自茶肆不欢而散后,她对夷冧莫名滋生出警惕之心,再加上方才李堂道长那一番介绍,她愈发吃不准夷冧三番两次的来意。既然是百里弥音的信使,为何最初不直接言明,却端着表兄来依托关系,颇可疑。
“看来你与祭司尚未冰释前嫌,否则此刻你对我便不是这种态度了。”夷冧讪然苦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管在白沙镇亦或洛城,对你所言均无假,你大可向祭司求证。我是对你有所隐瞒,却未曾骗你,你亦无需防备我这个诚心赎罪的人。”
“有话何不gān脆开门见山说清道明,遮遮掩掩耗得人心神疲惫。你们歃月凼危机四伏,而我对你一无所知,又让我如何对你不设防。”户绾尚不及捋清夷冧的意图,她紧接着又抛来谜团,着实令户绾云里雾里绕得气躁心烦。
“先让我见见她,好吗?”夷冧神情悲切请求道。
户绾先是一愣,对她流露出来的神色,隐约预_gan到她与百里弥音之间怕是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心头蓦然浮起不适_gan。当下却也不再多言,点点头领着夷冧向后院走去。
临到_F_门口,夷冧忽然犹豫起来,在门扉旁徘徊着。户绾也不催促她,默然盯着她的裙摆,任那抹不适_gan在nei心发酵。
“祭司......”夷冧怯怯迈进门槛嗫嚅唤道。想必这一声叫唤并不轻松,话音虚飘。
百里弥音闻声眉心一蹙,头也不抬,冷冷从齿缝迸出一个字。“滚!”
户绾与李堂道长见状,面面相觑。但见百里弥音厌烦的神色与冷峻的语气,足见两人之间纠葛颇shen。若不然就以百里弥音凌睨万物的x子,无关痛痒的小事自不足挂心,又怎来这通脾气。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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