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沸生了场病,蔫了吧唧地在医院躺着,烧还没退,胃里也不舒服,偶尔瓮声瓮气地哼唧几下,猫叫似的。
晚上得在医院过夜,护士建议他最好让家人过来陪护。
林沸苦着脸拿出手机。
老爸昨天才于大西洋的另一边落地,爷爷还在老家修养……
通讯录里看来看去,好像能找的只能有他的好兄弟盛星。
号码拨过去说是无人接听,五分钟后林沸又打了过去,这次对方终于接了,声音却冷冰冰的:“gān嘛?”
林沸难受得慌,撇撇嘴,长话短说:“我在医院,能支援吗……”
“嘟”一声,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林沸叹了口气,也不算意外,他也是烧糊涂了才去打这通电话。
发了会儿呆,林沸就捏着手机蜷进被窝。
十分钟后,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盛星。
林沸一个激灵,当即坐起来按了接听:“喂!”
对方讥讽:“林少爷,拿生病开玩笑好玩吗?”
“我没有,”林沸知道他还在为上次的事怄气,烦躁地又躺下,闷声嘟囔,“你不来算了……”
他声音与平时那股劲儿劲儿的感觉确实不同,病恹恹的。
盛星沉默几秒,又开始yīn阳怪气:“真生病了?哦,大少爷生病了不该一堆人上赶着照顾吗?找我gān嘛?”
林沸最听不得他这样说话,感觉没病也要被气出毛病了,皱眉要挂电话,那头的盛星却道:“行了,医院地址发我吧。”
……
人过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林沸睡了一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听到开门声用力睁开眼睛。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尴尬,林沸哑声说了句谢谢。
盛星扯扯嘴角:“不必,伺候少爷应该的。”
林沸:“……”
他后悔了,就不该打那个电话。
男生在一旁坐下:“你不是天天chuī牛说山里的野猪都gān不过你吗?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
“就……换季着凉不小心发烧了。”他心虚地小声说,根本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昨晚喝醉后跳进校区池塘的事。
盛星哦了声没再说话,最后瞧他两眼,拿着手机戴上耳机开始玩游戏。
林沸听着他那边的动静,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小时后,盛星赢了把游戏,瞄他一眼,心情难得不错地问他要不要喝水。
林沸愣了一下,登时忍不住开口示好:“小星,你别再生气了好么?上次那个姓刘的我已经打过他了!下次见了我还打!我、我真没想到他是那种人,太恶心了!以后我肯定不跟那些人玩了,这事儿咱们就翻篇儿吧……”
还没说完,盛星脸色就变了,也不知怎么的,瞪向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林沸,你是不是真觉得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原本都快和缓的气氛瞬间降温。
“啊?我没……”
“是,你够给我面子了,是我太不识好歹,我应该感谢你愿意屈尊纡贵跟我说这些话才对,我算什么东西……”
“盛星!”林沸忍不了了,气得眼睛红,“你吃火/药了?我哪里惹你了?!你有病吧!”
室内突然安静起来。
盛星无声低下头,无所谓地将手机揣进兜里,转身离开。
护士进来查看时,原本躺着的男生身体僵直地坐在chuáng头,紧抿着嘴,脸挎着。
她看之前过来陪护的人不见了,想起刚刚听隔壁病人说这病房的人好像因为什么事儿吵了架,其中一个吵完生气走了。
她也没多问,询问完病人的身体状况就安慰道:“生了病可不能再生气了,要保持好心情,兄弟间有个矛盾很正常,等人消了气就好了。”不过再怎么吵,也不该把生病的人直接扔这儿。
后来这句话她没说出来。
林沸敷衍地点点头,拉着被子重新钻进被窝。
人彻底走后,他的心情依旧没能平复下来,脑子也开始不受控地回想起上周那事。
上周六是盛星的生日,林沸本来准备像往年那样一起出去下个馆子玩一天,可对方却在生日前一天突然问他认不认识简晨晨。
简晨晨是最近通过一部青chūn片出道的女演员,非科班出身,和盛星一个学校的,不过比盛星大一届,长得漂亮讨喜,演戏也颇有灵气。
林沸和盛星不一个学校,平时也不关注娱乐圈,但他爸林家文偶尔会投资一些影视项目,简晨晨最近演的那部戏他爸就是投资人之一。
沾他爸的光,他倒是在一次酒会上见过那女孩,却谈不上认识。
林沸得知盛星是简晨晨粉丝,想也没想就联系了几个圈内认识的公子哥,其中一个叫刘凌的和娱乐圈的许多明星关系不错,简晨晨他也认识。
林沸和那些人并不深jiāo,拜托对方请简晨晨在他兄弟生日当天过来送个祝福时,还以为这事得磨些嘴皮子,谁知刚表明意思对方就特痛快地答应了,就是得他定地点,说是好久不见,都一起吃顿饭。
生日那天,简晨晨的确来了,对盛星热情大方,半点架子都没,还一口一个地学弟叫,笑起来甜美可爱,弄得盛星脸红好几次。
吃完后,简晨晨戴着口罩先离开了会所,林沸本来想就这么结束,刘凌却拦住他说非要再喝一会儿。
林沸承了他的情,不好拒绝。
几人很快就喝高了,林沸中途上了个洗手间,谁想再回来,包间里就出了事儿。
盛星和刘凌打了起来,跟有血海深仇似得,眼睛都杀红了。
那天林沸才知道刘凌居然喜欢男人,早就盯上了他的好兄弟,这次帮忙也目的不纯,在他出去时就趁着酒劲儿对盛星动手动脚,欲行不轨。
林沸知道这事儿时盛星已经气冲冲地离开了,他扑过去就把刘凌往死里打,那没德行的没体力还手,嘴里就一直不gān不净地骂人,什么难听骂什么,还敢挑拨离间说盛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沸差点把他打进医院。
也不知刘凌那狗东西在盛星那边喷了什么粪,不管后来林沸怎么去道歉安慰询问,盛星要么不理,要么就yīn阳怪气地揶揄他。
两人认识了六年,几乎就没怎么闹过矛盾,林沸开始以为他只是心里有气,过一两天就好了。
可一周过去,盛星的气不仅没消,甚至还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林沸昨天去他学校找他打球趁机求和时,盛星当着一群人的面对他冷言冷语,说不想当大少爷的跟班,让他别再来烦他。
盛星明明知道,因为中学受过排挤,他最讨厌别人叫他少爷。
林沸气伤了心,刘凌那件事又不是他的错,他也没想到,他也很生气,他更不觉得盛星应该这样迁怒到他身上……
回校时已经是傍晚了,他心里闷得慌,买了几罐啤酒坐在校区的花园喝,顺便透透气。
花园小道里到处都是幽会缠绵打啵的野鸳鸯,林沸喝了几口就被那些低低哑哑的情话弄得起了一身jī皮疙瘩,连忙逃到了没什么人的池塘边,坐在角落的石阶上继续喝。
他酒量不行,很快就觉得自己醉了,可喝醉也没觉得多畅快,反而更加难受,晕乎乎地想要回宿舍睡觉,转身就发现有人往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个子很高,步子带了风似的,很快在石阶前停了下来。
模糊光影下的轮廓立体深邃,仿若一尊完美的西方雕像,一动不动地立在夜色深处。
被对方yīn冷视线扫she的瞬间,林沸清醒了。
次奥,程之骄怎么在这儿?!
对方却仿佛没看到他一样,视线最后停留在那些啤酒易拉罐以及他不久前脱下的外套上。
林沸眉头一皱。
他和程之骄关系恶劣,平时遇到都尽量避开的程度,压根不想在这种时候遇上对方!
他正要过去将那些易拉罐拿走,谁知刚抬脚,对方就先一步蹲下,生怕被人抢走宝贝似得几下就将那些易拉罐收起来,甚至还将手伸向了他放在一旁的外套……嘴角隐隐勾起弧度。
林沸一愣,连忙瞪大眼睛质问他在gān嘛。
可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质问,居然全部变成了“喵喵喵”……调子还软唧唧的!
林沸呆住。
他慢慢仰起头,这才发现程之骄和他身后的树都变得比平时高大好多倍……
就连天上圆圆的月亮,似乎都大了些许。
他不敢置信地晃了下脑袋,发觉程之骄正拿着他的外套发呆,连忙大吼着让他放下手里东西,然而脱口而出的依旧是一串喵喵喵……
喵得过于凄惨,这下,对面小心捡东西的人终于瞥了他一眼。
下一刻就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
“……”
在林沸低头瞪着自己毛乎乎的四肢而为此浑身颤抖时,程之骄已经抱着他东西幽幽走了。
林沸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猫,他拼命告诉自己那只是喝醉后产生的幻觉!
可不管他怎么向附近路过的同学求助询问,那些人只会哇哇地伸出魔爪挠他下巴撸他毛……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逃出来。
林沸吓到了。
他重新跑回了池塘边,一脸悲壮地跳进水里。
……
费力游上来的时候,人是完整的,有手有脚,皮肤光滑无毛,能说人话。
看,他果然喝多了!
科学世界,人是不可能变成猫的,而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程之骄,更不可能用那样的表情捡他的东西!
至于他的外套……应该是在他喝醉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因为这个意外,林沸第二天就发了高烧住进医院。
……
在医院待了一夜,早上醒来时,烧彻底退了,林沸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也终于有了些食欲。
他暂时不准备再去想盛星的事,拿过手机准备给爷爷打个电话,刚一摁亮屏幕,就看到一大堆新接收的未读短信。
他生病这事儿除了盛星基本就没人知道,昨天早上发烧躺在宿舍不想动,室友们都当他是要逃上午的选修课,也没注意。等林沸自己察觉不对劲时,宿舍都已经没人了,他硬撑着出去打车去了医院,之后又打电话和辅导员请了病假。
本以为是老师发信息询问他的情况,点开一看,才发现所有短信竟然全都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也几乎都是重复而无厘头的,却让人莫名心惊:
“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