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沈焕倒是松了一口气,得知了李濂的意图便好办许多。他起身离席,走至殿nei正中,双手呈上自己手中的半块虎符,冲李濂道:“宁远二十万大军,但凭圣人差遣。”
沈焕做出这样的姿态,李濂也没办法安然居于席上,遂走到沈焕身前,替他把双掌He上。沈焕见他不收兵符,一时不解。李濂又拖着沈焕的小臂,示意他直起身来,替他解惑:“舅兄掌军多年,劳苦功高。不过这旧朝的兵符——舅兄实在是不该拿到朕的眼前来。”他语气没什么波澜,但沈焕愣是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新朝初立,凡事凡物但凡沾了“前朝”这两个字,处境便微妙起来。李濂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承续前周的正统天道,对旧朝的一切——从天子到小吏——都以礼相待。可实际上,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没准恨不得这世上再没有大周这两个字出现才好。
沈焕仿佛此时才明白过来,他虽是在几年前便与李濂订了盟契,可到底他受的是前周的封赏官爵。他正想着,又听见李濂的声音自耳边传来:“舅兄在边塞苦寒之地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是时候回京享享福了。”
沈焕这才回了神,反驳道:“臣刚过不惑之年,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岂能只求安逸?”
“舅兄这话说得可不对,在京城便不能国效力了么?”李濂促狭地一笑,shen沉的眸子盯着沈焕缓缓道,“京中的禁军可还指着舅兄来接手呢。”
一来一往,两边都在试探彼此的条件。李濂提议以京中军权换边军军权,在眼下这种动dàng的时候是明升暗贬,沈焕自然不肯就此答应。
李濂突然又发问:“晋然和晋安现在都在宁远?”而后自顾自地答道,“晋安接着待在军中倒是不成问题,但晋然年纪小,还正是读书的年纪,在京中进学比在宁远要方便得多。”沈晋然、沈晋安分别是沈焕的长子与次子,一贯随他在军中。李濂又退一步,放沈晋安留在宁远,倒是令沈焕意外。
李濂说完后便回了座位上,见沈焕还在斟酌思量,便冲着沈焕说:“舅兄慢慢想,今日饮宴还需畅快高歌才是,不当为这些俗务烦心。”他手里剩的筹码还多,大可在日后一点点放,不急着非得在今日得到答复。
歌舞又起,觥筹jiāo错,看起来是其乐融融、宾主尽欢的太平模样。
李濂不经意间向身旁一转头,就看见李文朗面色凝重,饭菜也没怎么动过的样子,只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对着沈焕的方向,连眨都不带眨的。李濂不懂声色地给他夹了一筷子炙羊r,轻声提醒他:“文朗,多吃些东西。”
李文朗并不去夹碟中羊r,转而去搛了一片青菜放入口中。李濂察觉出来这孩子心中存了事,但这里却不是个问话的好场He,只能时不时地提点幼子一两句,以免他太过失仪。
筵席结束后,李濂在路上问幼子:“今日怎么回事?一直盯着你舅父看。”
李文朗停下脚步,抬起头怯生生地说了一句:“舅父与阿娘长得有些像。”
听他此言,李濂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道就沈焕那黑面长须的威武模样,与六娘差得未免也太远了些吧。然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沈焕的面相,而后不得不承认这两人毕竟是兄妹,虽是在气质上差了许多,可眉眼间确有三四分相似。
“我都快想不起来阿娘长什么样了,今天见到了舅父,才又有了印象。”李文朗顿了顿,接着说,“父亲,我想阿娘了。”
李濂索x也在此处停下来,顺着他的话说道:“我对你不好吗?就这么想你娘亲。”
“您对我很好,可是,”李文朗抿了下唇,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可是现在阿弟年纪小不记事,父亲、舅父还有其他阿娘认识的人都有太多的正事要忙,我再不想娘亲,便没人能想着她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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