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中, 苏雪禅似乎听见有谁在说话。
“哥哥**怎么样**”
“那个印**肚子上**”
“竟然**傻**”
最后,是烛龙浑厚如晨钟暮鼓的声音。
“烛龙印只能使用三次,还有两次,白狐之子,”烛龙闭着月目,睁开日目,“速来钟山!”
铺天盖地的白光溃散, 苏雪禅大叫一声,从黑沉梦境中猝然neng身。
周围如坠冰窖,yin冷的寒气从泥屋四角渗进, 他躺在麻布褥上,身上盖着一床质地粗糙的被子,左右看看,入眼都是简陋的民居摆设。他见桌上有水, 就想伸手去够,孰料稍一动作, 浑身上下的肌r皆是一阵难耐酸痛,他不由呻|吟一声,复又躺了回去。
门帘哗啦一响,舍脂进来道:“醒了?”
苏雪禅不明所以:“这是**我们现在在哪?”
“平丘, 我们借了一家无人的_F_子,”舍脂将他扶起,给他喂了些水,“再往北走一段路, 就要到钟山了。”
苏雪禅刚醒,脑子还有点迷糊,他皱着眉头四下看了一圈,不解道:“平丘**我们被打到平丘来了?可平丘擅产果树,本应是瓜果飘香,四季如春的地方,现在怎么如此荒凉?”
话未说完,就见苏纤纤和苏惜惜抱着几捆东西进来,苏雪禅定睛一敲,都是一些绒毯茅草之类的御寒物,苏纤纤道:“哥哥醒啦!”
苏惜惜跟着道:“哥哥快进被子,马上要来了!”
“什么要来了?”苏雪禅稀里糊涂,看着她们牢牢关上门,用碎绒毯和茅草将窗户和墙壁屋角的缝隙仓促填好,又在炉灶里燃起彤彤火光,舍脂则伸手放出紫绶云光带,在整间狭小屋nei环绕了一圈。
他正懵懂之际,只听遥远北方传来一阵浩大的风息,犹如缓慢推进的滚滚波涛,裹挟无匹刺骨寒意从天边席卷,大地发出冻结冰裂的脆响,那天光也逐渐变得yin沉黯淡,仿佛有什么不可阻拦的暴雪一点一滴浸染了九霄太虚,要把世界涂抹成一片苍茫浑白。
“那是**”
万马奔腾,天地恍若混沌初开,洪荒的雪云倒卷岁月长河中的浮光掠影,尘世沧海,以遥遥北方的一点为中心,朝苏雪禅他们所在的小屋铺天盖地般收拢而来。即便有顶级防御法器紫绶云光带保护,他们脚下涂泥的地砖还是从室外蔓延进一片皲裂的雪白冰霜,沿着地砖的缝隙咯吱作响,晶尘簌簌弥漫。
苏雪禅猝然醒悟过来,这是烛龙的呼xi造成的景象!
烛龙呼为夏,xi为冬,它虽然还没有有完全影响洪荒四时的能力,但已经对整个海外北疆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害。
这近乎压倒xi_ng的自然伟力,就是烛龙**
他盖在被子下的手轻轻发抖,心头也涌上一阵畏惧的冰凉,冷得他x_io_ng口惴惴。
黎渊真得能做到吗?更何况,在镇压烛龙后,还有一个即将复活的兵主蚩尤在等着他
**
整个洪荒的安危、新生与毁灭就像一座大山般压在他的肩头,无人可以替他承担,他能扛得住吗?
“也不知还有多少仙人不用经历小五衰劫**”他喃喃道。
舍脂看了他一眼,似乎丝毫不为他的问题_gan到意外:“没有。凡是玉册在封的仙人,都免不了这一劫,没有人能帮他。”
苏雪禅shenxi一口气:“那他为什么**”
“我猜,是因为黎渊被关在厉刑之狱中长达千年吧,”舍脂轻轻抚mo着紫绶云光带,旁边苏纤纤和苏惜惜好奇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时光流逝,厉刑之狱却无日无月,永远被凝固在那一瞬间**黎渊的小五衰劫,就这样被推迟了千年。”
苏雪禅默不作声,脑海中却纷扬掠过许多片段。
M_亲掷地有声的问询,始终隐瞒着什么的态度,雨师不怀好意的接近和欺骗,烛龙的注视,那个残全不全的梦境,伯容屿突如其来的异变,还有他低声问出的话,以及舍脂说,“你的x_io_ng口,有替众生受苦的印痕”,再加上黎渊被推迟了千年的小五衰劫**
他隐约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手在拨动着这一切,拨动着洪荒的风云变幻。
是夜,寒风依然呼啸不休,苏雪禅睁开眼,却没有看见舍脂的身影,只有紫绶云光带依然在屋nei环绕生光。旁边两只小的熟睡正酣,他也不敢冒然吵醒她们,只是轻手轻脚地下地,化作光影闪出门外。
日月不出,天地一片黑暗,仅有一盏小灯在夜色中飘摇不定,映照着无边无际的风雪苍茫。
舍脂站在灯下,背对小屋,遥望远方隐隐透出红光的钟山。
雪下得很大,但是随即又被朔风永不停歇地卷向天际,空中扑着无数鹅毛飞絮般密密匝匝的雪片,苏雪禅放出护体妖光,shen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舍脂。
“怎么不歇一会?”
舍脂站在风雪中,那些细小刀刃一般的冰雪也不忍心就这样擦过她的脸庞,只是缠绕着她的长发猎猎飞舞,她凝神看了一会,才回头冲苏雪禅笑道:“真安静A。”
北风凛冽,风声如吼,苍穹下一片毫无生机的雪白,何来安静可言?但苏雪禅与她一同站在这里,就忽然_gan觉到了不可言说的宁静。
——仿佛世界什么都不剩下了,只有这一盏如舟的昏黄灯光是真实存在的,它是颠簸大*中唯一坚实的小小陆地,其余皆是shen渊注视在人间的回响。
在这样的宁静下,先前难以启齿的问题,这时好像也能自然而然地问出来了。苏雪禅轻声道:“你和罗梵**是闹矛盾了吗?”
舍脂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她才伸手挟住一絮雪花,垂眸看着它道:“先前小东西问我,我有没有姐姐。”
“我说没有,但我曾经是有的,”她的笑容无忧无虑,美得就像坠落在大地上的又一轮月亮,“我曾经有很多很多姐姐,就像天上的星星那样多,就像地上的江河那样多**但是她们后来都走了。”
苏雪禅转头望着她。
舍脂摇摇头:“
走了,不见了,没有了**就像雪花,消融在这世间。”
“很奇怪,仿佛yi_ye之间,我就只能和父M_,还有哥哥相依为命了。我是天下最美的nv人,是阿修罗族唯一的公主,一切都轻而易举,一切都唾手可得**”她吹起那朵雪片,“可是我只有一个父亲,一个M_亲,一个哥哥。”
苏雪禅道:“他是不是**”
“他是我的哥哥,可他竟然说爱我,想要和我成为夫Q,”舍脂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掺进了比飞雪还要冰冷的嘲意,“喜欢?爱?从我睁开眼睛那一刻起,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我说过这个字。男人、nv人、老人、孩子,仙人和妖魔不能幸免,就连佛陀也要对我闭上全知全能的双眼**情爱在我心里,就是世界上最廉价,最不可靠的东西,而他竟然说爱我**”
舍脂恹恹地看向远方,一字一句道:“他让我_gan到恶心。”
苏雪禅一时不知要怎么说。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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