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洗雨回家时,玄关摆放着一双熟悉的皮鞋,他就知道是谢悉又来了。
厨房里传出阵阵香味,身穿齐整白衬衫西装裤的高大男人围着围裙炒菜,听见他的声音,回头对他一笑:“你回来了。”
堂堂总裁大人,为他洗手作羹汤。
方洗雨没有笑,也没有别的反应。他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去更衣洗澡,高领毛衣脱去后,他侧对着镜子,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
镜子里的男人高挑纤细,头发与双眼都是乌黑的,鸦羽一般,而皮肤则是另一个极端,光洁白皙得几近透明。碎发发梢搔着脖子,他撩开,腺体所在的地方也是一片平滑。
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大部分ga在这时都已经结婚生子,腺体上有属于自己alpha的牙印标志。但他干干净净,腺体甚至未曾被alpha触碰过,遑论标记。
方洗雨面无表情地凝视了镜中的自己一会儿,拧开水的开关,让热水淋遍自己的身体。
洗过澡后,谢悉正坐在桌旁玩手机等他,饭菜已然备好,袅袅升着热气。
“你也太慢了。”谢悉笑着展示自己的手机,上面是计时,“我都等了五分钟二十秒了。”
“我没有让你过来。”方洗雨说。
谢悉说:“正好今天有点时间,就过来找你了嘛。”他对着方洗雨眨眨眼,“不方便吗?”
“没有。”方洗雨语气冷淡,坐下来,说,“麻烦你做饭了。”
一周里谢悉总要来找他两三次,再忙也要保证来见他一次。他们从七岁开始认识到现在,谢悉最亲近的人就是他,哪怕现在接管了家业,身价百亿,在他面前也没有任何改变。
始终如一的温柔贴心,无微不至。
“对了,我怕你忙忘了。周末是章和的结婚宴,你记得晚上空出时间来。”吃到一半的时候,谢悉提醒他。
谢悉是个念旧重感情的人,高中时的同学,他现在也还有联系。
方洗雨闻言,瞥了他一眼:“我能有你忙吗?”
谢悉的事情才是真正多到数不清,而他好像没有半分这个自觉,被指出来了,又笑一笑:“你也忙嘛,我们不分上下。”
周末赴宴前,谢悉又来提前找他,似乎是担心他嫌麻烦,穿个便服就去,还给他带了套西装。
两人的西装定制出自一人之手,样式上颇有相似,到了老同学面前,个个都笑起来,调侃他们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赴个宴都要穿情侣装。
方洗雨一言不发,谢悉便道:“别逗我们了。”
婚礼的主人公满是喜气,忍不住也要关心一下老朋友:“不过你俩都好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让我们吃上喜酒啊?”
“这个,不太好说。”谢悉道。
章和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最后锁定了方洗雨。他挤了挤眼睛:“不会是我们的大冰山恐婚了,才这么久都没结婚吧?”
方洗雨抬了抬眼。
从学生时代起,方洗雨就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人美寡言,能力优越。谢悉同样是许多ga乃至beta的梦中情人,在基因测定上,他是所有同龄alpha之中评级最高的,而他又没有许多青春期alpha的臭毛病,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凡是同他接触过的同学,没有一个人不对他抱有好感。
除了谢悉以外,没人能与方洗雨亲近。多年来,他们也都是所有人眼中公认的一对。
章和又咳了咳,自己当了新郎官,又想当媒人:“采访一下我们方洗雨方先生,你想不想结婚?”
他手作话筒状放到方洗雨面前。出乎所有人意料,这次方
洗雨开了口。
“想。”方洗雨说。
有几位在座的人惊奇地发出了呼声,接着又是起哄的掌声。他们转向谢悉,道:“听到了没有!我们可帮你搞定方洗雨了啊,还不快抓紧机会!”
“希望下一个吃的喜酒是你们的哦!加油!”
谢悉脸色如常,仍然是那样的笑容。他看着方洗雨,道:“想结婚也可以,我们回去再挑挑日子。”
方洗雨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却没有高兴的意思。他的嘴唇重新抿住,嘴角下垂,x_io_ng口一阵钝钝的疼。
他忽然之间觉得撑不下去,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崩裂开,促使他想要从这充满笑声的、祝福的地方逃出去。
因为他知道,谢悉的结婚,不过是给予他这个关系。
一个婚姻的形式,一个名正言顺的伴侣名头。
不过是名分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仍然不会有半点改变。
他已经向谢悉说了整整九年的“我喜欢你”,从未被接受,但他们始终在一起,也未曾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