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事,本来说不得准,不是你付出多少就会得到多少。关凌向来明白,所以并不觉得商应容欠他什麽,一切不过是他自作自受。
而现在放开,他也不觉得欠商应容什麽,他们其实本来应该就是路人,是他的痴心才让他们交岔了这麽长久的时间。
现在,是该说再见的时候
了。
晚上关凌并没去丽苑,他关了手机,只留了一个只有何暖阳和石柏杨的手机号码,用来解决他的私事和公事。
他确实伤心,但日子总得过下去。
晚上他哪都没去,把电脑里有关於商应容的照片全删了。
其实照片也没多少,都是偷拍,就那麽几张,以往爱不释手,现在全放回收站。
关凌皱著酸涩的眉头处理好这些事,然後坐在椅子上一动都动不了。
他硬是硬起心肠,也还是对结束这一场爱恋觉得痛苦不堪。
他不恨商应容,也不去怨,他只是对一个不能给他回应的男人心灰意冷了。
他的爱情终究是失败了,就像他母亲跟他所说的一样,不是真心就能换回真心的,而真心也会累也会倦,人活到最後,才明白感情这个东西,只有相互拥有时才不是负累。
关凌好多年没给在国外的母亲打电话了,他母亲有了新生活,工作也忙,关凌不便去打扰,他也跟她说过有事联系,没事我们各过各的。
他父母离婚的时候他才十一岁,他本来是跟著母亲过的,可其实也跟一个人过没差,因为他母亲十天因为工作有八天不在家,为了疗被抛弃的伤,她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都驻足在国外。
而他的父亲因为在他与他母亲离婚的那年新得了两个双胞胎孩子,早不管关凌,时间久了关凌也就当他不存在。
後来母亲找著了第二春,关凌上了大学,随後留在了这个他爱上的人的城市,再也没回去过老家。
关凌打了电话过去,叫了声“妈”。
女人虽然在那段时间没有照顾好关凌,但她是个母亲,还是爱她的孩子的,一听就听出了儿子话里的情绪,在那边柔和地轻应了一声。
“我失恋了,要重新开始了……”关凌笑,扶著额头的手沾上了眼睛里流出来的泪。
“那就好好重新开始,”他母亲在那边柔和地说,“最近工作怎麽样?”
关凌於是好好回答,随即跟她好好闲聊了起来,两人把这笔情绪都带了过去。
两人感情不是很亲密,但甚在彼此都在某种程度上了解对方。
可以说,他们确实是对方相互在世界上惟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而这种感觉让他们哪怕偶尔只说上一句话,只轻应一个字,也就不怕被孤独吞噬。
而隔著这麽远,更是多了安全壁垒,不再怕被背叛。
关凌还没下班,就见到何暖阳进了他办公室。
帅气的男人走近来,把带来的点心放他桌上,说:“今晚去豪庭小苑吃饭吧?”
“嗯?”关凌拿过盒子,挑了个虾球扔进口里,三口两口吞下,tian著手指上的残渍看他。
“天气不好,不想做饭……”何暖阳有些抱怨地看著窗外,眉目间全是了挥散不去的yin霾。
关凌转了下眼睛,瞄了眼桌上电脑上的时间,瞬息了会。
这段时间是八九年前何暖阳跟李庆吵得轰轰烈烈的那段时间,那段时间简直就是恶梦,何暖阳这种容忍力超强的人都为了李庆在十天内连续自杀了两回。
所以每年到了这段时间,不管是下雨还是出太阳,总是想起旧时恶梦的何暖阳总会找出理由掩饰他的恶劣心情。
而这段时间,别说不相干的外人,就算是被何暖阳宠著的当事人李庆也都屁都不敢放一个。
何暖阳进来没多久,老板就驾到了,狠狠瞪了吃著原本应该是他的点心的关凌一眼。
关凌当作没看到,埋头大吃。
李庆满脸不高兴,但一看到何暖阳的鞋带松了,高大男人蹲下身去给何暖阳系鞋带,因为心情也不好,何暖阳还是皱著眉看著他的动作,嘴里说:“我自己来就好,你别动。”
说归是这样说,但手却抵上李庆的头,在上面轻抚了一下,但嘴还是挺为抑郁地抿著,看著李庆的头顶的眼神像是
在思考著要把它给剁成什麽形状的肉酱才好看。
关凌照例在旁边看戏,脚搭上办公桌,有说不出的惬意。
也就这段时间,何暖阳能好好折磨一下李庆,而李庆就算暴躁不堪也不敢跟何暖阳真正闹翻。
虽然关凌觉得他们老板虽然脾气不怎麽好,但在对待何暖阳的态度上好得简直就可以当奖状在墙上裱糊起来,但还是愿意看他出出糗的。
毕竟,这世上没多少喜欢老板的员工。
晚上去豪庭吃饭,还有何暖阳家的那一小家子人。
关凌一下车就抱上了何暖阳姐姐的那个小儿子何鑫,何暖阳姐姐身体一向不太好,关凌要是跟他们出来就会对她颇多照顾,因著何暖阳和李庆那还有他身体不太好的父母要照顾著。
何暖月向来喜欢弟弟这个温柔体贴的朋友,也把他当弟弟看,而何家的人生xi_ng谨慎害羞,就算是自家人都不会过多干涉对方的生活,所以就算是关凌在外是出了名的痴情情圣,但在何家人这里,他们也并未就此多谈论过一句。
关凌喜欢这种愉快又自在的家庭氛围,与何暖阳相交多年下来,他也算得上何家的半个儿子了。
何暖阳的姐姐本是嫁给了颇为有家底的学长,後因学长出轨,接著对簿公堂离婚,抢到了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儿子的抚养权,因著一连串的锁事就瘦了下来,身体就更差了。
还好,精神不差。
关凌看著比上次精神要好多了的何暖月,抱著她的儿子,现在改姓为何的何鑫一起坐在何家父母的後面,笑著轻声说:“姐姐,最近精神不错哦,看著像咱们何鑫的姐姐……”
7岁还被他的关凌舅舅当宝宝抱的何鑫害羞点头,还从关凌的身上探过身体去亲了他的妈咪一口。
何暖月被逗得掩嘴发笑,精致五官间全是风情。
前面扶著何母的何暖阳听到了回过头,笑著说:“我看你是想当何鑫的哥哥想当疯了,别做梦了,你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了,死了当小年轻的心吧。”
关凌“啊”了一声,有些委屈,看著抱著的何鑫说:“关凌舅舅是不是真的老了?不能当何鑫的哥哥?”
何鑫知道他们在开玩笑,因是早产儿一直比较瘦小的小男生笑得咕咕叫,还摇头安we_i说道:“关凌舅舅不老,只比妈咪,舅舅老一点点,一丁点啦……”
关凌本来没事,这一听真被打击了,看著何鑫刹那无语,暗想著这才是真正的小坏蛋……他比他舅舅还年轻那麽几个月好不好?
因著何鑫的话,再看著关凌如丧考妣的脸,一家人在餐厅门口全笑出了声,引得领路的服务生也都微笑不已,连平时不怎麽爱笑的李庆都咧开了嘴角。
豪庭是家环境比较好的私家菜馆,包间都是独立的类似小苑的一间房子,装饰清雅,再加上厨师的手艺,生意向来很好,一般人提前一个月都订不到位置。
进去後,小苑里是个供客人消谴闲谈的小客厅,有茶桌,棋牌之类的摆饰,另一边是临溪的位置摆著桌椅,像现在接
近夏天的气温里,落地窗户的窗帘已经拔开,阳台上的灯光闪烁,这样的地方挺适合不想在家里做饭的一家人出来合家欢乐。
关凌放下何鑫,打算去厨房点菜。
豪庭的菜都是从自家农场采摘而来,肉也是自个儿农场里的,很欢迎去吃饭的客人都去厨房里参观之余顺便点一下看得上眼的菜。
关凌没少来这里,早就驾轻就熟,没用包房里的服务生带领,留著他给老人小孩倒水,他一个人去了不远的主厨房。
刚走到离厨房不远处的一个停车的地方,听到有人在喊:“关凌……”
关凌听到熟悉的声音,头皮发麻,那声音是商应容手下大将陈晓遥的。
好死不死的,陈晓遥与程彬关系不错,他们是好友。
关凌心里想希望他们不是一起过来吃饭,更不要见到商应容才好地回过头,然後发现他的想法大部份都成真。
不想见的人全都在。
“关凌……”程彬在笑,笑容亲切。
关凌对这个情敌著实讨厌不起来,也回了个笑,等著他们走过来。
商应容只是看著他,没说话,关凌也就没给什麽反应了。
反正都是认识多年的人了,大家都熟,没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我刚在西停车场看到了你,叫你你们都没听到……”陈晓遥走过来就拍关凌的肩。
关凌他们今晚的包间订在西边,车也停在那边,估计陈晓遥他们的今天是在东边,所以车从西边开到这边来停了。
“我们包厢就在山水间……”果然,陈晓遥指了指他们订的包房位置,问关凌:“你去厨房点菜?”
关凌点头,问:“你们谁去?”
“我去,”陈晓遥看了看他老板,再看看程彬,“程彬你去不?”
程彬笑著摇头,陈晓遥一耸肩,跟著动了脚步的关凑就要走。
“你们先进去,我跟他去。”陈晓遥刚一动,一直没开口说一句的男人开了口。
“啊,老板你去?”陈晓遥平时吊儿郎当习惯了,对著自家老板口气也有点没大没少。
“嗯。”商应容看他一眼,然後就往前走了。
关凌可没动了,见他走了几步,凑近点陈晓遥,“吃错药了,大老板要进厨房?”
看他调笑,陈晓遥明显愣了一下。
他以为关凌这麽久没进他们公司是跟他们老板闹翻了,再听听传言,他想著这事闹得可能有点大,搞不好关凌因为他好友程彬的关系已经对他老板因爱生恨了,可听这口气,怎麽跟没事人一样?
陈晓遥心里佩服关凌这个时候还能挂在脸上的温雅笑脸,像什麽事情也不在意一般……
他撇头看了眼程彬,见好友的脸微微有点僵硬,心里想著不知他到底是不是关凌对手,嘴上却笑著道:“你可别想让我在老板背後说什麽,你赶紧去……”
关凌笑著摇头,抬脚,不紧不快地往前走。
想来商应容也只是心血来ch_ao去点菜,关凌到的时候他已经跟著服务生在外头点著了,关凌则比较细,进了洗菜房看了一遍,才了去跟著服务生把菜都一遍才就著何家人的胃口把菜给点齐乎了。
差不多点了十多分锺才把菜点好,出门的时候看到了以为早离开了的人。
厨房前面有个小亭,旁边是清澈见底的小溪,而商应容此时就站小亭里抽著烟。
关凌必须从小亭旁边路过返回原路。
刚走到小亭旁,以为就这样走过,把眼神错开不看商应容这边的关凌还是听到了商应容的叫声。
“关凌。”声音确实是好听微带点xi_ng感的低沈男中音,关凌以前尤喜他在床上时用这声音发出的低沈闷哼声,那种xi_ng感总是让他骚痒得想再来一次。
只是如今听到,他只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声“孽缘”,然後挂著完美的假笑的脸抬头
迎了上去,“怎麽还没走?”
商应容见他没上来的意思,走到了小亭边,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冷漠英俊的男人威严冷酷得像一个君王。
可关凌已不是他魅力下的臣民要去臣服於他,所以那张笑脸纹丝不动,“走吧,恰好我们顺路,一起走一段……”
商应容依然冷冷地看著他,像是要把他的笑脸看破。
关凌对他的爱已成冰,理智全部出了笼,好歹他也是个有手腕的成熟人,哪会这麽轻易被他的眼神撕破脸孔,於是再接再厉微笑道:“没事的话,那我先走?”
商应容听了扯了扯嘴角,脚一动,往旁边走了下来。
他走到关凌面前,挡住了他,开口说:“你在躲我?”
那麽确凿的口气,揭示著关凌那些沈迷於他的往事,而确实有点躲他意思的关凌刹那有点恼羞成怒,笑容差点没挂住。
只一句话,关凌又是心ch_ao汹涌,开口时真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了,“商总,我说了不再求著你爱我了,你他妈的给我点面子好不好?怎麽说我这麽些年都对你不错不是?”
说到这他是真有点恨商应容,就不能让他退场退得漂亮点吗?
“那天为什麽不来?”商应容却没理会他这句话,只是拿著深沈的眼睛扫视著关凌的脸。
关凌被他看得笑容根本挂不住了,他心里暗骂自己的没出息,恨自己在这麽多年的爱恋中早已形成了对习惯xi_ng对商应容易妥协,易讨好的可耻惯xi_ng,於是生生把到嘴边用来解释的谎言给吞下了。
他不想给出什麽解释,哪怕是什麽谎言。
他不想伺候这主子了。
他想真正强势一回,而不是硬把腰给直起给别人看。
“懒得来,没意义,我来了你就能跟我在一起了?就能不让我看你妹妹的脸色了?就能天天睡你床上了?你就能成为我真正的男朋友了?”关凌厌烦地道,他现在只想赶紧走开。
到底还是撕破了脸,商应容究竟是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