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波死了,死在他挖的直达主墓室的探沟里。
发现江波尸体的,是与他同住一屋的林宏星和邻屋的覃程。
林宏星如同往常一样早起,对床的床铺也同平日一般整整齐齐,显然这夜江波没有回来。
林宏星倒也不奇怪,因为他早就知道,江波这段时间一直背着李国贤,在夜里去挖直达宁化村一号大墓主墓室的通道。
是的,偷偷的,因为这不被李国贤允许。
李国贤是他们这一田野考古团队的总负责人,也是一个对待古文物、古墓葬特别严谨的人,当初还未对主墓进行发掘时,他们就先探明了这个陵墓的墓葬方式。不同于先秦时期覆土为陵的帝王陵寝,宁化村一号大墓以山为陵,因山而葬,以几乎掏空琼山的方式建了陵墓。因此从外观山看,它就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山岭。
因山而葬,一号大墓所在的琼山,比当初发现近千人陪葬坑的得金山,还大了两倍有余。
尔后勘探幸运的发现,陵墓原有内外两重城墙,四个城门,估计内城总面积140万平方米。宛如一个浩大的皇城,只是那些城门几乎都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只留下一点点痕迹。
不过在考古发掘中,最为重要的是,去年年底,考古队发现这浩大的陵墓居然留了墓门!
当时已经发现了陵墓的墓道口所在位置,基于对古陵墓的保护,从墓门进入墓室,更能保证陵墓的完整,所以李国贤领导队里开会商议,不采取大揭顶从墓顶进入墓室。
从墓门进入墓室倒是能更好保护陵墓,但所花的时间却也相应多了些,预算花费也更多了。
一号大墓的的墓道均被长五米、宽和高均为一米的巨大塞石,给严实的的堵住,取出每一块塞石成为一大难题,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一步步的深入,一步步的发现太多珍贵的文物,几乎没有被盗掘过的陵墓里藏了太多珍宝。
可这些珍宝却没有一个能够表明墓主人身份。
这成了最大的难题。
考古队的资金也不够了。
研究不出陵墓的主人,这个陵墓的存在就几乎不能公布于世。其实不是上面的人不想公开,而是李国贤不同意。
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也同时有着他的坚持,他提出,这样大型足以震撼全国的陵墓,在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之前公布,定会引来太多前往参观的群众,这不仅会给考古工作造成干扰,或许还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引来一些偷盗者。
说直白些,这个决定没能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在遍地都是古物的西安,一个十几年来没带来多少经济效益的陵墓,自然慢慢少了一些必要资金。
少了资金发掘工作更为艰难,而江波早就向李国贤提出了,打通直达主墓室探沟意见。
“到了主墓室,肯定能知道墓主人的身份!资金到位,该公布就公布,这样我们的工作也能得到重视,不用像现在这样举步维艰!”
不同意的李国贤训斥了江波,这也促使本就急迫的江波,下了决心偷挖通道。
江波的行动,林宏星是无意间发现的,不过他也并没有告诉李国贤就是了。江波当时提出的意见,他是同意的,林宏星觉得李国贤虽是专家,但是在某些方面固执过了头,这样规规矩矩的研发方式,没有多少资金辅助,研究不能跟进,生活也困难很多,林宏星不怎么愿意过下去。
只是这些事情他不好向李国贤提出来,他不是李国贤的学生,李国贤那种老顽固是不可能会搭理他的。但是江波就不一样了,江波是李国贤曾经的得意门生,虽然研究生毕业了,却也同样跟着李国贤工作。发现江波偷挖通道,林宏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按照以往,江波夜深时拿着工具去那大墓,每日早上就会回来,跟着大家一起工作,下午借口回住处休息。可是,这天却有些不对劲,到太阳落山时,江波都没有回来。
林宏星感觉不对,想着这荒山野岭的,要出点什么事儿那可是很容易的,再加上江波是晚上去的……
林宏星想着便打了江波电话,却提示一直是无法接通,等到晚上七八点,还不见江波回来,林宏星心里慌了,赶忙起身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宁化村所在位置还是太偏僻了,加上这儿的村民都搬走,只留下当初村子的木质青瓦老房给考古队员。没有居民的村子还是保持了当年的模样,没有开发过,不过少了牲畜的活动,小孩的玩闹,下着小雨的
夜里,安静的村子显得更为荒凉了。
明天是周六,辛苦了一周,考古队员自然也是想休息休息的,考古队里除了几个年轻的学生,其余的人差不多都在西安定居了,周五一下班,收拾着背包,早早的离开了宁化村。
除了几个懒得跑来跑去的学生还留在这里值班,几乎没人愿意呆在这个地方。
有什么好呆的呢,没网没电视不说,早些年挖掘出的千人陪葬坑,就在老屋不远处,夜晚睡觉都感觉瘆的慌。
覃程家不在西安,又独身一人,不想回学校,他也懒得两处奔波,索xi_ng报名值班。
用电磁炉烧了两壶热水,简单的洗了个头,冲了个澡,正用干毛巾擦干头发,房门就被敲响了。
mo了桌上的眼镜戴上,覃程一边往房门口走一边问道:“谁啊?”
“我,林宏星!”
听出林宏星声音里的焦急,覃程皱了眉头,赶忙走上前开了门,“怎么了?”
望见林宏星满面的紧张,覃程问道:“怎么这么慌?”
“江波,江波他没回来!”
没回来?这话让覃程有些mo不着头脑了,“这才几点,他没回来你紧张个什么,说不准骑车到城里找乐子去了。”
“不是,他从昨晚就没有回来!”
“昨晚?”覃程愣了愣,他这两天一直和几个同事清理陵墓里拿出来的青铜器皿,江波我负责现场发掘的,和他的工作不一样,他自然没有注意到江波今天是在还是没在。
不过,这林宏星说昨晚就没有回来……
“怎么回事,”覃程把手里的毛巾扔在一旁桌上,问道:“他怎么了,打电话给他了吗?”
“打了,一直都是无法接通,”林宏星往覃程屋子里望了眼,神色有些慌张,“和你一间的张俊没在吧?”
“他没在,”看林宏星的神色,覃程估计他知道些东西,皱眉问道:“你赶紧说到底怎么了!”
林宏星tian了tian嘴唇,垂下头不敢看覃程,“江波这些天、这些天,他每晚都偷偷跑到一号墓,挖通往主墓室的探沟……”
覃程呆了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等林宏星又重复了一遍,覃程知道事情大条了,怒道:“你们怎么没和大家商量一下!”
“不是我!只有江波!”
林宏星是个什么样的人,覃程哪能不知道?这人心思重,不满李教授的做法很久了,就算知道了江波胡来,也是任由他去做的。
懒着再听林宏星辩解,覃程跑到房里把塑胶水鞋穿好,拿了手电筒就对林宏星说道:“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我们先去找找,找不到我们就报警。”回头见林宏星没反应,覃程吼道:“还杵这儿做什么?赶紧带路啊!”
林宏星也明白事情的严重xi_ng,急忙点头,“好、好的,跟我走。”说完也不拿别的东西了,两人径直往琼山那边走去。
琼山离他们住的地方有
个两公里的路,骑了摩托沿着他们常走的小路走了一段,前方就只能步行了。
下了好大半天的雨,早就将泥土润得湿软泥泞,有的地方还积了小水塘,一不小心一脚踩下去泥土就淹没膝盖了。
夜里宁化村静得只能听见山里偶尔的鸟啼声,暗得什么也看不见了泥泞小路,只有两只手电的亮光在左右晃动着。
借着手电的光,两人顺着小路一点点的寻找着,可是却什么也没找到。
左手边,就是几年前挖掘出来的得金山陪葬坑,夜晚带着雨丝的风打那处吹了过来,发出“呼——呼——”的声音,吸进鼻子的空气莫名凉了几分。
踩着泥泞的脚,抬起放下间“吧嗒吧嗒”的两重声响,让覃程恍惚间感觉除了他和林宏星以外,还有两人同行。
“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大晚上往这边来呢,江波也真是大胆。”说话的林宏星似乎想缓和一下有些森冷的气氛,但是覃程没有理他。
算起来他和江波的交情还是不错的,毕竟都是李国贤的门生,这么些年两人也处得不错,打心里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
可是一直走到琼山脚,他们都没有发现江波的踪迹。
“你知道江波挖的探沟在哪儿吗?”走在前面的覃程回头问道:“我们去那边找找。”
“我记得有一次,我见他一个人往琼山东北角走,估计就在那一块。”
“嗯,”覃程点头,“我们去找找。”
其实不用问林宏星,覃程也大概猜得到江波会在大墓哪一块、哪个位置下手,东北角离山脚约两百米处,那儿是最容易到达主墓室的地方。
果然,等他两赶到那个位置,一个只容得下一人屈身步入,成25度角倾斜向下的通道就出现在眼前。
借着手电的光,打入那个探沟,躺在离通道口不到十米的江波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双眼圆瞪,目眦y_u裂,似乎像在死死地瞪视着他……
倒吸了口凉气,身上的血液似乎一刹那凝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