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剑上,叮地清脆地响了声。
我瞪大眼睛回头看去,惊愕地看见闵鸩阴阴沉沉地站在暗处,眼神晦暗地凝视着今舟。
闵鸩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哪怕此时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头发没打理,神情臭得像吃了极难吃的东西,他也照样是好看的。
他冷冷笑了一声,抬剑指向了今舟,丹唇轻启,道:“格老子的!爷今天不把你脑壳子斩了当夜壶,爷就不姓闵!”
今舟温和笑道:“闵少侠,说话不要这样粗俗。唐大侠呢?为何没有同你在一起?”
闵鸩神色愈发地臭了,道:“你还有心情在这烤鸟?爷把你那玩意斩了,也在这里就地烤鸟如何?”
今公子脸上的笑有些凝固。
我在旁边被闵鸩这一连串的话震住了。
怎么他这个人说的话和他的脸一点都不搭啊?
闵鸩骂累了,忽然顿了一下,问今舟:“你的毒怎么解了?”
今舟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
我连忙垂下脑袋,不想掺和进他们的争吵之中。
说起来,会不会闵美人忽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今公子,现在今公子找了别人解毒,他因爱生恨,会想大开杀戒……
那我就不能把事情说出去了。
于是我在闵鸩那双丹凤眼看过来时,说:“不是我!我只是恰好坐在此处的无名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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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鸩盯着我看了会,不知为何露出了一种了然的神情。他把剑收回了剑鞘中,问我:“你是江琼竹的药童?”
我说:“是无名路人。”
闵鸩说:“江琼竹怎么也会来这里?”
我说:“……先生说这里有他近日要用的药草。”
闵鸩又皱着眉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方要朝我走过来,今公子就提剑拦在了我身前。
闵鸩挑眉瞪着今公子,说:“这么着急把脑袋送过来给爷做夜壶么?”
今公子吸了口气,面带微笑说:“看来你身上的毒也解了,是唐大侠……”
我偷偷瞄了闵鸩一眼,觉得他大概真的是被今舟的话气狠了,这回竟然一句脏话都没骂出口。须臾之后,两人的剑就叮叮当当地撞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我只能低头往鸟肉上洒了一把花椒。
琢磨着差不多够味后,我就试着咬了一小口翅膀肉,被这口吃的感动得眼泪汪汪。
江先生说他不爱杀生,到山里采药时从来不打野炊,这回托今公子的福,我可总算能吃上肉了。
啃着啃着,我隐隐听到甚么奇异的声响。
对面骤然落下了一道黑影,我以为是江先生来了,高高兴兴地望过去,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冷漠的褐眸。
那穿着黑衣的青年抱着剑坐在火堆另一边,默不作声地往还在打架的今公子和闵鸩那头看了眼,过了会,才出声问我道:“记得我么?”
我呆呆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唐泛大侠。”
谁能不记得天下武功第一的唐泛呢?
果然闵鸩一露脸,唐泛不久也会跟着现身。
江湖人难免受伤中毒,多少都得来青麓山几次,我自然也给唐泛和闵鸩端过药。
但我这般毫无特点的药童,大概是不会被他们记住的。
“江琼竹为何不在你身旁?”唐泛问我。
他的声音硬而冷。
像他怀中抱着的剑一样。
我心想要把妖女的事说出去,肯定会伤先生的面子,于是只含糊道:“光顾着找药草,不小心就走散了。”
唉,身为路人,总觉得现在留在此处有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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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风起,火光明灭。
我把最后一口鸟肉咽下去时,闵鸩还没砍下今公子的脑袋。
其实我明白,有时候江湖人所谓的切磋,实际上是一种调情。
正胡思乱想着,听到对面的大侠问我:“那你要去找江琼竹么?”
我点头,叹了口气,小声说:“可也不知往何处去找。”
唐泛当真是个热心肠的大侠。他说在来的路上瞧见过江先生,或许可以带我去找找看。
我感激道:“会不会太麻烦您……”
话刚说完,唐泛就起身过来,直接将我横抱了起来,运着轻功往林中另一头飞去了。
我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又发了好一会的愣。
刚刚吃鸟肉弄得满手油,我现在也不敢把油糊在他衣服上,只能紧握着拳头缩在他怀里。
谁知唐大侠飞得那么颠簸,我看不清楚林中的情况,耳旁又都是呼啸风声,心惊胆战之下,不慎用两只沾满油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唐泛停在了一棵树上,低头看我。
我:“。”
我的妈呀!
被我弄得满脸油光的唐泛:“……”
我想:我完了。
他一张俊脸上向来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他有没有生气。
我扯了刚刚今公子给我披着的衣服的袖子,试着挽回一下自己犯下的过错,赔着笑脸对他说:“……我给您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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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本里说,唐泛是个冷面大侠,唯有闵鸩一人能让他笑出来。
被他沉默注视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他弄死。
但他只是垂下头,把沾了油的脸颊在我脸上贴了一下。
我有些疑心他是想趁机把油擦回我身上。
说起来,他看着那样冷,呼出来的气息却是炙热的,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上一次他离我这般近,是他负了重伤快死的时候。
“云和,”他颔首,薄薄的唇贴过我的耳珠,“你记得我。”
我低下头,默了默,跟他说:“唐大侠,任谁为别人放了那么多血,都会记得对方是谁的。”
何况他还是名誉天下、武功第一的大侠。
唐泛又沉默下来,他抱着我落在地上,将我放了下来。
夜风吹来,几片叶子自高处落下,月光倾洒下来,将他与我都笼在其中。
他闷不做声,摊开手心给我看——
那是只草扎的小兔子。
我愣了会,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当时随手扎的,大侠居然还留着么?”我还以为他早就扔了呢。
“方才被那妖女拿了。”唐泛说,“以为会丢,担忧了好一阵。”
这又不是甚么值钱的东西,丢了也不重要罢?
早知唐泛喜欢,我就一次折个百来只送给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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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浑身是血的唐泛上青麓山时,江先生还断言他是活不过半月了。
他伤得很重,失血过多,假若没人来渡血给他,再好的药石都救不回他的命。
我的血与他相合,便主动让先生放我的血给他。
一身黑衣的唐泛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仿佛早就是个死人。
我放血放得昏过去了两回,好歹是把他的命续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