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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疑问自得知程勉将随自己赴任的那一天起,就在萧曜的脑nei徘徊难去,今天,这一番念头又被这一束柳枝勾起,萧曜发觉还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让自己信_fu的原由,他不去看元双,望向半垂的帘幕,面无表情地说:“我乏了。”

元双轻轻一叹气:“殿下还没痊愈,本就不该劳神。”

萧曜He起干涩的双眼,再不说话了。

京城到连州路途遥远,即便大半程都是官道,一行人马也要走上月余。 而萧曜一离开帝京,就因为旅途辛苦加上水土不_fu,发了一场急病。他虽有亲王之尊,但另领了连州刺史的官衔,身负镇边职责,如无敕令,不可随意再返回帝京。因此即便抱恙,还是不能停在一地休养。

自他病后,队伍的行程难免迟缓下来。冯童和元双恨不得走到一个驿站就先歇个半日一宿。尽管离京已经半月,可论路程只行了约He两百里,若是遇上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甚至还能望见已经被抛在身后的翠屏山。

等萧曜从昏睡中再次醒来时,一行已经抵达了今天要落脚的驿站。萧曜在元双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车,丝履踏地的瞬间一阵天旋地转不期而来,兼之在车上坐得太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让他每一步都迈得艰难。

然而,萧曜更不愿让护军和随从目睹自己的病态。眼前的黑影刚一散去,立刻不着痕迹地推开元双,在先一步守在车前的冯童的引路下往驿站里去。

驿长带着其他小吏早已等候多时,一见到萧曜从车上下来,立刻拜倒在地。但萧曜早没了说话的力气,经过他们身旁时,不过是略停了停,便出了一头的冷汗。等终于能够在榻上坐下后,整个脊背都*透了。

冯童和元双_fu侍他多年,见萧曜神色萎顿,不必多问,都知道是车马劳顿所致,立刻默契地替萧曜更_yi安置,_fu侍他_fu药饮水。没有外人在场,萧曜不必强打j神,勉力靠在几案上,哑声问冯童:“是不是到祁州了?”

冯童似乎是没意料到有此一问,片刻后才接话:“殿下心细如发,此处叫长棠驿,是商州往祁州地界的第一个驿站。”

萧曜垂目:“嗯,这是离京之后的第七个驿站,走了两百一十里了。二百里路程,若是健马,朝发夕可至,我却走了半个月。”

“殿下不惯京外水土,前半程还是走慢些,这样到连州后,就不会再因水土而不适了。”

沉默片刻后,萧曜忽然又问:“程勉呢?”

“殿下要召程五么?”冯童道。

萧曜若有所思地摇头:“他今天这一路,是怎么走的?”

“自从离京,程五都是骑马。”

“哦?他骑术如何?”

冯童点头:“骑术颇j。”

一问一答间,萧曜发觉自己不仅对程勉知之甚少,而且也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连他为何愿意随任都不知情。明明是唯一受命随陈王赴任连州的幕僚,但直到临行前几天,萧曜才在随任名单上看到程勉的名字。

萧曜几不可见地笑了笑——为人臣子的,失爱于君父的何其多。

他抬眼,再次开口:“陛下命他辅佐于我,我却对他一无所知,倒是我的疏漏了。”

“路途漫长,殿下又body不适,自是没有机会与程五结识

。待body好了,召他觐见也不晚。” 冯童一顿,笑着说,“我倒是听说,程五在世家子弟中素有盛名,途中斗胆留了个心眼,暗中观察了一番,是个稳重得体的郎君。”

萧曜歇息了这么久,也缓过来了些,用力一撑几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冯童说:“既然有‘盛名,那肯定不是因为‘稳重得体’。我听说赵七和赵十也很有盛名,就是不知道程勉的盛名,是类赵泓,还是可与赵淦媲美。”

他一提到自己的两个表兄弟,元双忍不住笑了,掩着zhuica过一句:“殿下放心,肯定不类赵家十郎。”

察觉到冯童流露出解释之意,萧曜反而不让他说下来去了:“他现在人在哪里?”

“多半也去歇息了。我去传他。”

“不必了。改日也不迟。” 一想到接下来不知道多少年景都要消磨在连州,萧曜并不着急与程勉相见,“这一天脚没落地,昏头*脑的,我想出去走走。”

冯童和元双对视一眼,元双捧来一件大氅,踮起脚替萧曜披上后,_gan慨道:“殿下已经比我高这么多了。”

萧曜轻轻握了握元双的手,脑海中陡然滑过M_亲离世原来也已经过了三年,顿时不敢再shen想,率先出门去了。

长棠驿虽然连接商、祁二州,但并不算个大驿站——大抵是自帝京经商州至祁州的官员多是左迁,官驿也没有气派的底气。为了安置萧曜一行,这一晚驿站nei再无其他住客,而护送萧曜的随从和军士都知道陈王抱恙,安顿下来后全都待在室nei,生怕打搅病人清休。

B仄的庭院里四下寂静,冯童的马靴声就分外响亮。然而即便如此,他们的到来似乎也没有引来此时院中另一人的侧目。

程勉虽不看萧曜,萧曜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却不得不看程勉。

一旦看清楚程勉居然在将早些时候自己赐给他的枯柳一一ca在土里,萧曜不由得冷笑起来——竟然还妄想死回生么?

待程勉将所有的柳枝都栽下,这才直起yao。他仿佛是直到这时才察觉到萧曜的在场,见了个礼,然后去了井边,打水洗去手上的泥土。

萧曜早已打量了他一阵,并不着急,耐心地等程勉洗干净手,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这些柳枝早已枯死了。”

程勉点头附和:“嗯,多半是枯死了。”

“那种来何用?”

“都是亲友的美意,随手栽下,权当留一点念想。”

“既然是念想,为何不等到连州再种?”

程勉始终半垂着眼,不去看台阶上的萧曜,轻声说:“早前捡到柳枝时枝条还是半*的,想来是元娘子一路细心养护,尽早栽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萧曜从未在意过那些柳条,听到这一番回答,不由得望向垂手站在井边的程勉——天色昏朦,不过萧曜目力极佳,看清程勉倒是不大费力。

这一望之下萧曜虽然说不上失望,却也没有看出有何出众之处,不过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身姿尚说得上挺拔,可既不英武,亦无风流潇洒之气,萧曜心想,若是放在自己的一干表兄弟里,恐怕还比不上呢。

他极轻地撇了一下zhui角,又宽宏大量地顺势一笑:“程五原来是多情之人。”

这句评价一出,程勉终于抬起了双眼,四目相触的瞬间萧曜不由觉得一阵锐利的寒意急闪而过,他莫名一凛,再回神时,只见程勉一团和气地笑着见了个礼:“殿下过誉,程五愧不敢当。”

许是那一阵寒意来得实在蹊跷,让萧曜格外多看了几眼程勉,越看,越觉得此人平淡无奇,也不知道盛名从何而来了。

不过他本也不yu与程勉shen谈,不痛不痒的寒暄话说完,萧曜便回到了屋nei。刚一进门,正撞上元双的笑脸:“殿下回来得好快。”

萧曜遥指院子的方向:“天黑得快。程勉在院子里将你收着的柳枝都种下了。”

元双讶异地看向萧曜:“可**柳枝已经

枯死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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