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曜不以为然地一勾zhui角:“反正无论是元双还是你,骨子里都是替他开neng,为他美言。他莫非喂了你们迷魂汤了?平日里也不见你们对别人也高看一眼。”
冯童还是笑:“若说我们高看程五,不为别的,只为他与殿下的几次因缘——程五曾替殿下在崇安寺修行,如今他又随着殿下赴任,这样的缘分实在难得,倘若他言行举止间有不足之处,殿下若宽大以待,他以殿下为鉴,才更显得殿下气度超然A。”
他不提崇安寺这一节也罢了,萧曜听后,当下嘲讽地一笑:“怎么,难道他去崇安寺,也是自告奋勇的不成?”
冯童一噎:“**当年程五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少年,哪里能想到这个**是贵妃听说程五与殿下同龄,连生日都在同一天,便请求陛下召程尚书夫妇进宫相商,才成就了此事。”
萧曜拖长声音“哦”了一句,似笑非笑地说:“那我应该_gan念的,是M_亲的苦心才是。”
冯童终于流露出无可奈何之意:“殿下说得极是。”
_gan觉自己终于驳倒了冯童,萧曜收起了嘲讽的神色,看了一眼冯童,然后略提高声音正色说:“池真、元双还有你,都是真心怜惜我,竭尽全力地照顾我**M_亲更是用心良苦。可神鬼因缘之说纯属无稽,人与人结交,看重的是志趣和品x,同年同日的生辰又如何?真有什么灾祸,他还能替我去死、以命换命不成?要是真能以命换命,我也不必吃这么多药了**”
这时,帘外传来元双急切的声音:“殿下说得这叫什么话!殿下福报shen远,万事皆有神灵相助**”
萧曜无奈地顿了顿,又说:“反正不管程勉是什么心思,现在他既然是我的下属,我自会公正待他。他如真如传闻一般出众,自有他展现的时候。其他的,都不必多说了。”
冯童答了个是字,片刻后又说:“我见程勉几日来都与连州来人相谈甚欢,殿下既要询问连州事务,何不让他随驾?”
“他怎么还会连州话?”下意识地问完后,萧曜暗自懊恼自己又失言了,他疑惑地看着冯童,“还是程氏郡望就在连州?”
冯童摇头:“程氏的郡望在泰州。我没听他说连州话,不过观其言行,显然是能听懂的。”
萧曜觉得连州话不
仅难懂,而且语T颇为粗鄙,nei心不喜,若有个既能说雅正京洛之音、又能听懂连州腔T的人代为沟通,倒是个不错的权宜之计,要是这个人不是程勉,那就更好了。
“除了程勉再没有别人了?”他不甘心地追问。
“**殿下也说了,总要看看程五是否真有过人之处。”
“不必先知会他。明日再提。” 萧曜稍作权衡,悻悻然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指了一下tui,压低声音又嘱咐,“不准说给元双知道。免得她又大惊小怪,我可不想见她哭。”
议定此事后萧曜隐约觉得有块石头落了地,对于即将到来的第二天,更有些不愿言明的期待。
晚饭时他甚至添了一次碗,惹得元双又惊又喜:“殿下今日骑马累了吧?明日可不能勉强了。”
萧曜拿眼角余光扫向不远处的冯童,见他面色如常,也淡淡点头:“嗯。”
可他应付得了元双,却应付不了自己——夜shen之后,两只tui*痛得厉害,yao胯间更像是被人钉了钉子,可连绵不绝的疼痛,仿佛不在yaotui,而是在脑子里。
萧曜强忍得眼前发黑,终于轻轻敲了一下床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晚上是冯童值夜。他刚一动,冯童立刻有了动静,他狠狠一咬zhui唇,缓过一口气,道:“**我有些积食,睡不着,你去取我的五弦来。”
一阵轻微的响动后,冯童推开了床屏,低声道:“奴婢去给殿下拿药吧。”
萧曜怒火顿生,瞪着冯童,哑声质问:“你们到底要给我拿几次主意?”
冯童伏下身,不再作答,转身离开了。
片刻后,不仅带回来了久违的五弦,还带来了膏药和茶水。萧曜余怒未消,夺过五弦后一扬手,药和水全泼在了冯童身上。
冯童没去管一头一脸的水和翻在一旁的药盒,只是将拨子递到萧曜眼前,然后一声不发地将灯烛留在床脚,便He上了床屏,再无一点声音了。
天子喜好音乐,于是诸王均通晓乐器。陈王擅长琵琶和五弦,五岁时就能弹完整的曲子,在宫中传为美谈。赴任连州前,萧曜大病一场,是池真为他收拾行囊,临出发前他听说常用的琵琶和五弦都在,其他一律不问了。
自从离京,一路上萧曜_geng本没有碰过熟悉的乐器,尤其是在无意得知程勉也j通此道之后。但今天晚上实在是疼痛难忍,不做点别的事情,简直熬不过去了。
萧曜再顾不得不yu让程勉也知道自己也会琵琶的初衷,靠在床边,全凭心意胡拨。其实以他的本事,只要不是失去意识,就算是遮住双目,也能毫不费劲地奏曲。可是萧曜此时全无兴致,也不想与记忆中程勉的琵琶别苗头,只想抱着自己常用的五弦,打发掉这个怎么也到不了头的长夜。
越弹,心里反而越加郁结,满腔的怒气在body里游走,浑然不顾将怀中的五弦拨弹得尖锐凄楚。终于,这异常的弦声引来了元双,她一把夺走五弦,搂过死死蹙着眉头的萧曜,失声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萧曜反手要打开她的胳膊,可是她身上有着宁馨而熟悉的香气,让他下不去手。下一刻,元双又骂起了冯童:“冯童,你聋了不成!殿下这么伤心,你怎么净干坐着!”
萧曜被她牢牢揽着,挣扎了片刻,可元双用了极大的力气,他实在挣扎不开,只能顺势将脸庞藏在她的胳膊上,极低声而坚定地反驳:“我不伤心。”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低,除了自己谁也听不见,冯童似乎回应了一句什么,可是萧曜耳旁仿佛有群蜂乱舞,一点都听不分明。他能_gan觉到元双浑身都在发抖,却宁愿陷在这虚假的黑暗中,也不愿抬起头,去和他们再多说一句话。
在沉重的呼xi声和令人目眩的黑暗中,萧曜隐约听见了琵琶声。已经熟悉起来的优美而冰冷的弦声,不会出自第二人之手。听着听着,萧曜收紧了搂住元双胳膊的手,漫无意识地想,不用假惺惺宽慰,上一个音,他弹错了。
日
第二日萧曜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醒来时发现tui上敷了药,但两只脚还是肿得几乎穿不上靴子。
冯童和元双绝口不提前夜,若无其事地劝萧曜多歇息一天——启程已迟,今天无论如何赶路,也不可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驿站了,索x安心休养一天,次日早点启程就是。
“去打听一下,看看途中有没有可以借宿的寺庙,哪怕是在野外宿营,今日也得动身。既然规制如此,就不要破例。”萧曜听后,只是平淡而坚决地拒绝了这一提议,“再替我借一双He脚的靴子来。”
元双没想到萧曜这么坚决,本来想再劝一劝,但冯童并不与她一处心思,领命后转身走了。萧曜见元双yu言又止,朝她招招手:“元双姐姐,快来替我梳头。”
元双被这久违的称呼喊得一怔,反是迟疑了。萧曜笑了笑,轻声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自从陛下命我离京,诸事就不同以往了。若是遇事总想着要破例,徒留下许多话柄,即便是陛下不追究我,恐怕旁人难以免责**哎呀元双,你不要站着不动,我真的脚痛。”
元双见他竟然撒娇,眼睛一酸,飞快地低头掩饰过去,走到萧曜身旁,跪在一旁依言为他梳头:“殿下不必为我等考虑**陛下和殿下是父子,殿下少年时,陛下也曾为殿下的病情担忧,彻夜难眠。如今殿下body不适,需要停下休养,是人之常情。何况即便是寻常官员赴任,因为生病而耽搁行程,也不罕见。”
萧曜静静听她说完,还是笑:“可惜我不是寻常官员,理应更自律。”
说完,他语气一转:“池真为了我,受了许多委屈和迁怒,她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你们也是一样。”
元双手上动作不停,却过了片刻才回话:“陛下是**受了蒙蔽,一时不查,殿下不必灰心,一定有陛下回心转意,真相大白的一日。”
萧曜对此宽慰不置可否,望着镜中的影子低声说:“昨夜我好像梦见了M_亲。”
元双的声音一颤:“那**那一定是牵挂殿下,专程回来探望殿下。”
萧曜怅然摇了摇头:“这是我第一次梦见她。梦里她也不说话。我就想起来,其实赵氏的郡望就在连州,迁进关nei不过是两百年前的事。我这一次去连州,也算是回到M_亲的故乡了。既然是去她的故乡,那就是好事。之前我一直没想到这一桩,她怕我心怀怨恨,专程来提醒我的。”
这时,元双再也忍耐不住,捂住脸低泣起来。
萧曜没有安慰她,亦没有阻止她。元双很快止住了泪水,擦干净脸后又拿起梳子,仔细地将萧曜的鬓角梳整齐,方哽咽道:“无论殿下去哪里,奴婢都跟随殿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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