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曜眼波轻闪,看不出情绪:“是么?”
说完,他手掌一翻,冯童不得已,赶快托住了,又仿佛接住的是一粒烧红的木炭,不知如何是好。
三天后,当风尘仆仆的元双在萧曜的侍卫和易海的公差护送下易海县城时,她首先献上的,就是一枚铜鱼符。
萧曜静静看着托盘里的鱼袋,良久没有去取。
元双在风中等了许久,其间数次与萧曜身后的冯童交换视线,见萧曜的目光始终落在鱼袋上,就是不开口,犹豫再三,迟疑地轻声说:“郎君落在正和的鱼袋,奴婢取来了。郎君要传递的物件,也留下了。”
听到这句话,萧曜终于结束了长久的静默,缓缓伸出手,将冰冷的鱼符捏在了手心。
萧曜在裴翊家住了四个晚上,白天仅带着冯童和一两名侍卫,不是在城中闲逛,就是去近郊,看农民耕作、商队远行,入夜之后,则时常与裴翊清谈至shen夜。
这几日住下来,萧曜倒不觉得简陋,甚至可说乐在其中,以至于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了:裴翊此人看似木讷寡言,实则对易海和连州乃至西北诸州的史地均很熟悉,更难得的是只要萧曜有所疑问,他都愿意相授,每到此时,木讷神色一扫而空,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一gu独特的潇洒气了。
正是因为这久违的投机,即便是鱼符终于可以验明“程司马”的官身,而且裴翊家宅狭小,亦没有其他nv眷,元双留宿不便,萧曜也没有急于搬去官驿,又过了一天,待元双和冯童将驿站nei的_F_屋收拾妥当,萧曜专门设宴,_gan谢裴翊这几日的收留之情。他本想也邀请颜延,可据裴翊说,此人向来随心所yu、不知首尾,又在夏休中,恐怕不容易找到,果然萧曜一直在裴翊家中等到
黄昏,也不见颜延登门,这才不得不作罢。
萧曜虽然住进了驿站,行迹还是如旧,日常出入易海城也一律不要本地的官吏陪同,如果碰到天气欠佳,就索x一天都待在驿站,或是去裴翊家中借书读。
元双等了好几天,都不见萧曜问一句程勉,终于先忍不住了,一天早上,在萧曜出门前,问:“殿下,五郎是body欠佳,所以才没有同行**”
“知道了。”萧曜已经走到门边,听到她突兀开口,脚步缓了一缓,不回头,已听不出什么情绪,片刻后又说,“病情严重么?”
元双迟疑一阵:“**只说是头痛。”
“我早就说了,他如若不想来,无需勉强。你不必费心为他开neng。大夫去看过没有?”
“没有请大夫去看**”
萧曜这时才回头看了一眼元双。元双满脸忧愁地说:“他也不要茹娘子或是我照顾。只有向他借取鱼符时,略交谈了几句。气色倒是不坏。”
萧曜沉默许久:“他是怎么收下鱼符的?”
“五郎问过殿下几时回正和。见我不知情,就将殿下的鱼符收下了。”
“我知道了。”萧曜点点头,再没有多问一句。
他今日要去一个名叫的“柳川”的山谷——此地曾经也是桑河的河谷,也是连州和昆州的交界处,在这里可以远眺十几年前何鸿一战成名之地——念及路程遥远,他没有让元双同行,除了冯童和一干侍卫,只额外带了两名易海县衙委派的向导,轻车简行地出了门。
此行路远,动身时天色尚早,街面上人很少,向导们为了尽快出城,带着萧曜走得是小路。到了城西,萧曜远远地看见有人从一户人家里走出来,他不仅一眼认出了来人就是数日不见踪迹的颜延,连送别的妇人那半新的红裙、乃至鬓边的钗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sf见街的另一头还有人,很快又躲回了门nei,将颜延留在了门外。颜延只是笑了笑,朝着萧曜一行所在的方向一望,又迎着他们挥了挥手。
来到颜延近前,萧曜刚勒住马,颜延已经开口了:“司马这一早是要去哪里?”
“想去一趟柳川。”
颜延看了看萧曜的马,双眼一亮:“这个季节去倒是好。再晚,花都谢尽了**这一路我正好熟悉。今天天气好,正适He放马远游,我愿意为司马带路。”
没想到他会有此一请,萧曜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我也就是随意闲逛。颜校尉若是愿意同行,那自然好。”
“我不姓颜,颜延就是我的名字。司马只管称呼我颜延就是。” 颜延展颜一笑,又转向向导,“你们准备带司马走哪条路?我去取马,然后来追赶你们。”
“是裴县令挑的。先到易海,然后往西,翻无忌梁。”
颜延点头:“这路虽远,却好走,风景也好。景彦挑了路,他不去么?”
向导答道:“节假里,不到日上三竿,哪里找得到县令。”
说话间,他们身后的门扉忽然开了,从中扔出一个包袱,却不见人,颜延伸手捞住后,才响起一个nv人的声音。因为说的是胡语,萧曜他们自然听不懂,向导们倒是都听懂了,一前一后地笑起来,颜延也笑,简单地回答了她,两人交谈时,有一个孩童的面孔在门边闪过,朝萧曜投来好奇的视线,很快地,门又重重地He起来了。
颜延将包袱挂在向导的马上,然后向萧曜暂时告别,约定半个时辰后在易海旁相会。他脚步奇快,眨眼就消失在了街口,萧曜望着他背影的方向,轻轻催动坐骑,顺口问:“校尉已经成家了?”
两个向导对视一眼,其中更年轻的那个红了脸,直到又走出一段,才有二人中更年长之人解了惑:“他没有成家。那就是他的相好。”
萧曜想起躲在门后的孩子,一时间愣住了。曾向导观其颜色,赶快解释:“那是个_G_F_。几年前男人在练兵时不慎受了伤,没救过来。这种事在我们这里多得是,这几年来
不少人上门提亲,都许诺愿意替她养小子,她也没答应,没想到和颜延好上了。喏,听说他要出门,怕他挨饿,还专门准备了干粮呢。”
听完这一番话,萧曜眨眨眼,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向导又问:“司马娶Q没有?”
“没有。”萧曜没想到这随口一问牵连到了自己,答完后立刻转开脸。
“易海nv子的美貌多情,在西北是出了名的。司马正当年少,又生得这样出众,定能得到许多的青睐。正好司马还没成家,更应该多来易海才是**司马要是想要结交易海的nv子,问颜延就是。”
萧曜不接话,冯童赶快打了个岔,扯开了话题。出城后不久,颜延就赶了上来。向导先领着萧曜去了易海的最西岸,是日天清气朗,按颜延的说法,是西北秋日的好天气。短短数日间,易海已经换了颜色,岸边的草木由绿转黄,将一汪碧水染上了缤纷之色。
柳川离县城一百余里,只是一旦离开县城周边的绿洲,晴空下的荒漠仿佛又让萧曜回到了夏日。他自己鞍边的两只水囊不多时已经见了底,身上却没有汗意——薄汗刚一冒头,立刻就被风卷走了,反观颜延他们,明明沿途都在为他讲解地形和路线,也不见拿出水囊喝水。
接近正午时,他们赶到另一处绿洲略作歇息。放马去饮水后,颜延先就着泉水洗了把脸,然后才解下水囊,先递给了萧曜。
萧曜心下迟疑,又不愿意教颜延看出来,还是接了过来,硬着头皮飞速喝了一口,但没想到的是,水囊里装的不是清水,而是略带酸味的酒。萧曜登时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众目睽睽之下,吐也吐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赶快咽下去,没想到反而呛到了自己,咳得整张脸一片通红。
颜延从他手里拿回水囊,顺手替他拍了拍后背,萧曜反而咳得更厉害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怎么是**”
“A呀,不知道你不能喝酒**”
颜延又从泉水里舀了点水,本意是帮助他止咳,冯童却是不敢让萧曜喝生水的,抢先拦住了,将自己马上多备的水囊里的水倒在漆碗里,_fu侍着萧曜喝下。萧曜_gan觉到颜延和其他向导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冯童和自己,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摇手说没事,一边继续咳得个惊天动地。
等这场兵荒马乱好不容易停歇,萧曜从喉头到Xiong口,都是热辣辣的。他看着满脸诧异的颜延,强作镇定地哑声说:“**我不惯饮酒**”
“是我忘记问了。不过你到连州这些月,以正和的风气,难道没有宴请,不喝酒的么?”
萧曜一顿:“我水土不_fu,公府的同僚多有体恤。”
颜延笑了:“京城来的,待遇就是不同。”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