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双眉尖一蹙,眼看就要落泪,飞快地扭开了脸;萧曜这时满心的酸楚略平复了些,装作没看见元双的举止,故意问费诩:“你催妆诗写好了没有?”
费诩抓抓头,为难地说:“倒是写了几首,我央求五郎和景彦也写了两首**”
萧曜赶快打断他:“别说了别说了**你搬救兵,怎么能还能当着元双的面说,明天真的要挨打。”
费诩扭头看了一眼元双,很坦然地笑说:“那她不会为这个打我的。”
萧曜再次大笑,笑罢,认真地看着抹去泪水的元双,轻声说:“M_亲托付你的,你早已做到了,不能做得再好了。你已经不是宫nv元双,至此就都抛却吧。明日我虽然不去送嫁,既然你来了,祝词还是要说的**只是我素来不长于此道,骈文尤其差,吉利话明天你要听上许多,就不赘言了,普天之下,最珍贵的就是能随本心行事,我送不了你全部,但也望你不要嫌弃。”
因担心元双他们逗留
太久,回程时惹人注意再生枝节,也是为了不让她情绪过分起伏,萧曜没有久留他们,甚至没有远送,只是吩咐冯童亲自将元双送回住处,然后站在烛火找不到的暗处,默默目送一步三回头的元双在费诩的搀扶下消失在夜色shen处。可元双离开很久之后,萧曜发现,自己心头的惆怅之意不仅没有稍去,简直到了难以排解的地步,他看了看更漏,见冯童一直没有回来,知道他与元双肯定也是有话要说,于是给门_F_交待了一句,动身找程勉去了。
到了程勉家门口,他倒是先对着烛火通明、张灯结彩的裴翊家出了半天神,心不在焉地敲了两下门,才惊觉此时天色已晚,程勉多半是睡了,刚要转到后门去,门竟然开了,而对着萧曜这不速之客,程勉看起来毫不惊讶:“元双是不是去看你了?”
“也来看你了么?”
程勉先侧身让他进门,然后才答:“子语来求催妆诗,我正在替他拟迎亲词。刚拟完。”
“你这都一一代劳,他娶Q还是你娶?”
程勉看他一眼,索x不去理他,而在程勉面前,萧曜也收起了之前硬撑出来的笑容,一进屋,立刻躺在程勉几案旁的地板上,一动也不动地出神。
程勉也没去管萧曜,自行收拾了笔墨,给他倒了盏茶,萧曜也不喝,顺势抓住程勉的手,枕上他的膝盖,低声说:“你明天送亲穿什么?”
程勉动了动,到底没有推开萧曜,语气也颇轻柔,仿佛像是惊扰了什么:“之前元双给我做了许多新_yi,我挑了一身。”
萧曜翻了个身,果然看见屋nei一角的另一张案上摆着明天程勉要穿D的_yi冠,正是元双之前为他们做的新_yi。他忽然想起到刚到连州的第二天,他们在正和街头闲逛,故意赌气,以至于互换身份,那时他决计想不到,有一天元双得以嫁人,而程勉会兼顾两人的心意,为元双送嫁**
萧曜的眼睛终于发酸起来,他不肯教程勉看出端倪,又转到背光的一侧,将脸埋进程勉的_yi衫中,低声说:“**我今晚住在你这里,你这里能听见出嫁的声响。就算为他送嫁了。”
程勉沉默了片刻:“送嫁又不能遮住面孔,你一出面,人人都知道了。若你实在想去,去也无妨。陈王与民同乐,未必不是好事。”
“**我一点都不记得姐姐们的婚事了。只记得太子迎娶太子妃是在秋天,那一年秋季少雨,迎亲的火把将道路两旁的树木都烤焦了**听说还引发了火灾,只是婚后不到三年,太子妃就病故了。”萧曜眼前浮现起长兄婚礼当日那绵延数里的燎燎火光,不由勾紧了程勉的yao,“明天你们送嫁时还是要小心火烛,易海比京城干燥多了。”
他的声音低下去,程勉轻轻推了推他:“依元双的心意,婚事从简。也不可能和太子娶亲那样,一路以沉香燃道**你要是累了,去榻上睡吧。”
萧曜刚醒,并无睡意,只是无法忍受一个人独处。程勉身上墨香混着皂角香气,萧曜这几年来不仅习惯这个味道,也时常沉迷其中,他的手指不知不觉攀上了程勉的胳膊,程勉一顿,旋即将萧曜从自己膝头拉起来,无声地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入了帐nei。
这时再说来访的初衷并不为qiu_huan也没意义,何况他一直是渴求着程勉的。在越来越熟悉却永远也不可能厌倦的耳鬓厮磨间,萧曜觉得自己坠入了一张温暖的网,他置身其间,不
愿再有一丝一毫的退路。
_gan觉到body里的异状,驯_fu了整夜的程勉浑身一僵,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萧曜的意图,睁眼用力推了一把身上的人:“你**!”
缠绵半夜后,程勉浑身早被彼此身上的汗搅得*淋淋的,嗓子反而嘶哑不堪。意识到自己正是造成这巨大反差的_geng源,萧曜心神一*,咬牙止住动作,反手捂住程勉的zhui唇,另一只手则按住他的yao,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程勉的阳物,终于低声开口:“容我一次吧?”
程勉瞪大了眼睛,投来的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却又让萧曜觉得他有些委屈似的。仗着现在程勉也掀不开自己,萧曜一面亲吻着他汗涔涔的颈子,一面停在他bodyshen处不动,继续说:“**明天元双出嫁,我去不了,我想你han_zhao我的**等一下我替你收拾。阿眠,好不好**”
他松开捂住程勉半张脸的手,轻轻衔住他的zhui唇,再没有别的动作。在他这不上不下的纠缠中,程勉的Xiong口起伏得如同春风下的柳枝。蓦地,萧曜扶住程勉的脸颊的手被狠狠地打开了,程勉别开脸,一言不发地遮住眼睛,因为紧张和忍耐而紧绷的body,却悄无声息地放松了。
萧曜素来言而有信,就是在动手为程勉收拾之前,仗着程勉过于难得的默许乃至纵容,将他里里外外浇了个透。程勉从来在床笫间难得出声,这次事毕,不顾力乏,破口大骂了一句。只是萧曜心愿得遂,骂了也就骂了,又因为清理得太过细致,差点挨了程勉一巴掌。j疲力尽的两个人终于可以相拥而眠时,窗外已经泛白,幸而迎亲自黄昏始,萧曜搂着程勉一直睡到晌午,然后亲手给程勉穿D好_yi冠,才将人放走了。
程勉出门后,萧曜直接换上他的夏衫,在院子里洗干净汗,就一直坐在廊下听动静。冯童中途来找他的行踪,可无论冯童如何恳求,萧曜还是赶走了他,然后自己找出了一坛酒,就着迎亲队伍的嬉笑鼓乐声,默不作声地喝了个干净。
醺醺然中笑语声益发近在耳畔,萧曜甚至能从中听到颜延的大笑和阿彤一声又一声地喊“姑姑”,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是足够醉了,不然他下一刻就要夺门而出,加入到障车的队伍中,一定能将元双多留一刻。
易海夏日的白昼太长,这样几乎不到头的黄昏,正He适无休无止的欢笑和庆祝。但迎亲的队伍还是走远了,萧曜想,一定是程勉心软,脸皮也薄,就这样放过了费诩。他意兴阑珊地丢下酒盏,任其在脚边摔了个粉碎,又摇摇晃晃地开了另一坛酒,躲进程勉的_F_间里去了。
这也是萧曜生平首次独自饮酒,无人看顾,进门没走几步,先踢翻了一只漆匣。萧曜的酒顿时去了几分,忙不迭要收拾,又在看清地上的物事后动作一滞,直勾勾地盯着洒得到处都是的信笺,半天伸不出手。
他本无意去看,奈何此时天色尚未全暗,一眼就看到脚旁的那封纸墨皆讲究的信上异常娟秀的字迹,一望便知出自nv子之手,果然,起笔也是“妹槿拜,久不闻讯,伏愿五郎安泰”,萧曜立刻转开目光,不让自己再看下去,最后只能刻意别开视线,再接着混混沌沌的酒劲,勉强将那些书信收拾回匣子里,却完全顾不得顺序了。
忍着酒劲,萧曜想了半天这个写信的人是谁,又很快泄了气——而程勉几乎不提自己在京中的交游,活像个逆旅之人,可光这匣子里的信笺就足有几十封,恐怕也不止这一只匣子,无怪薛沐到连州时要说,给他带了许多的信。
想必不仅写信的人多,信也多。
萧曜怔怔盯着那只盛信的匣子,直到屋子里彻底暗下来,都没有去点灯。
他也不必点灯。这方寸地,他来得太多也太勤,闭上眼都知道方位,萧曜索x丢开酒坛,跌跌撞撞将程勉搁在东壁的琵琶取下,凭记忆再次奏响了《珊珊》。
自从当年听程勉弹过一次,萧曜简直是在逃离这支曲子,直到拂上琴弦的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从未忘记过它。又或许这本是他少年时听过的曲子,陪着睡梦中的自己度过无数个夜晚,
甚至是他记忆shen处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他毫无滞碍地弹完了它,Xiong间如有江潮翻涌,又似耳旁有刀剑争鸣不休。萧曜_gan觉到双手抖得厉害,他必须一再地稳定心神,才能再拨动琵琶,可这一次响起的,是《凉州》。
萧曜僵住了,他屏气凝神地停下奏乐,如临大敌地放下琵琶。
他重重倒在地板上,新生的汗意似乎在拼命推他起来,然而body又是那么沉重,他动弹不得,惟有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
眼前骤然大放光明,萧曜难耐地遮住眼睛,想躲回黑暗中。
可惜带来光明的人心如磐石,_geng本不为所动。不仅将灯烛搁在他的身旁,还用力推他:“你怎么睡在这里?”
萧曜闻到浓重的酒气,不由得蜷起身子,迷迷糊糊地抱怨:“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今天是元双和子语大喜的日子,我略喝了几杯。不过比不上你。真是士别三日,连买醉都习得了**哦,也不是买醉,是不告而取。”
萧曜费力地睁开眼,头痛得像是有一桶水在七上八下。他扶着头摇摇晃晃坐起来,看着程勉半天,才说:“我睡着了?”
程勉面色酡红,确实是喝了酒,目光却不大友善;萧曜神色迟迟的,口干*燥地望着他说:“**我渴。”
闻言程勉挑眉,萧曜添上一句:“我是说我眼下渴。”
程勉又看了他几眼,转身给他找茶:“茶水是凉的,喝了头痛。”
“不要紧。”萧曜连着喝了三盏,从*尖到Xiong口的焦灼_gan总算稍减,人也清醒了些,“你怎么就回来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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