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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萧曜命冯童端来了美酒,又颁下崭新的锦袍和雕金马具,作为今日赛事的赏赐。在众人饮酒更_yi之际,萧曜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先解开云汉被扎起的尾巴,又亲自牵它去场旁歇息,吩咐太仆寺的官员好生照料。

眼看着一人一马亲密至此,他回头找到程勉,后者也正关切地望向自己,瞿元嘉郁结了一上午的忿忿之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不惯在人前解_yi,抱着_yi衫先找到程勉,与他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心情复杂地说:“我原本想将云汉讨要回来**”

“不必了。”程勉接过瞿元嘉*透的_yi衫,递给他新_yi,“它其实已经不认得我了罢。既然陛下驯_fu了它,那么它就是陛下的马,不是我的了。”

瞿元嘉略一踌躇,承认道:“着实有些不甘心。”

“你想要云汉是为了我。但我现在不想要云汉了。我更想要你平安无事。”程勉反而洒neng,又趁着四下无人,飞快地握了一下瞿元嘉的手,“所以我不要了。你也不要执着了。赢了球高兴一下,替我多喝一盏酒吧。”

一众人各自更_yi完毕,先后回到了席上,等待天子落座后正式开席。今日陪驾的不是宗室外戚便是近臣,惟有瞿元嘉自知纯属沾安王的光,所以开宴后只管默不作声地饮酒,连头都懒得抬。

他虽然不吭声更不劝酒,奈何今日赵淦有心奉承安王,隔三岔五就要来应酬一番,以示诚恳。如是再三,安王被他劝得已然有了几分醉意,终于笑说:“十郎,我家与别家不同,儿nv的婚事,我这做阿爷的,从来说了不算。”

赵淦眨眨眼,立即接话:“还是小侄不成器,不入殿下的法眼。安王殿下要是都说了不算,侄子惟有去求陛下了。”

安王还是笑呵呵地摇头:“十郎如何不成器?你们赵家的儿郎,个个都成器。要说不成器,我的儿子才是真不成器。只是婚姻大事,还是要双方情投意He,将来方能门庭和睦,我几个nv儿中,宝音虽然已经成年,最任x娇纵,别说是你家,就算是一般门第的主M_,恐怕都*持不来。这才不得不忍痛推辞了。十郎一表人才,什么样的名门淑nv都配得上,但宝音和你,实在不是良配。”

即便是话说到这个份上,赵淦毫无气馁之意,不遗余力地自陈心意:“我真心仰慕郡主,也不是家中长男,若蒙殿下首肯,一定爱惜、呵护郡主,绝无二意**”

乐声中,安王只管微笑,亲自为他倒酒:“你的心意我知晓了。可是小儿nv的事情,还得小儿nv愿意。就好比哪怕你愿凑过脸来,要是另一方不肯伸手,也是不成的。”

这时,随侍在父亲身旁的萧恂很轻地一笑,赵淦忙转向他,央求道:“二郎快为我说句好话。他日我一定重谢你。”

萧恂摇头:“你求我无用。真的能说上话的人今日也在,你还是直接去求他来得快些。他说一句,顶我们十句百句。”

这句话正好说在乐章与乐章之间,异常清楚。话音刚落,瞿元嘉立刻_gan觉到赵淦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当即他眉心一跳,不假辞色地转开脸,不肯搭理他,同时_gan到右手边的程勉很轻地拉了两下的袖子,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异状。

瞿元嘉明知自己一时成了目光焦点所在,也不肯转过脸来,心想他如果敢凑这个热闹,绝不给他好脸色。没想到赵淦倒是没找过来,而是目光一转,捧着酒往御座的方向去了。

眼见赵淦去求天子,太乐署的乐手们均知机地放轻了奏乐,以免盖住天子的声音。如此一来,瞿元嘉也不得不转回目光,沉下面孔望向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赵淦与萧曜。

赵淦分明是装憨,一味笑着求萧曜:“求陛下救我,替我与殿下美言几句。”

萧曜打完马球,又饮了酒,整张脸俱是红晕,显得异常可亲:“你哪里得罪了安王,求到朕这里来了?不是赢球了么?”

赵淦先回头望了一眼安王,摆出一副苦恼面孔:“球是赢了,别的事大输特输**千秋节那日,我有幸见到宝音郡主,一见倾心,神魂颠倒,便求阿娘为我上门提亲,奈何安王与王妃看不上我,我只好来求陛下,求陛下替我美言,若是能赐我一门婚事,那更是天恩浩*了!”

一听到他直接就要萧曜赐婚,瞿元嘉脸色更难看了。这时萧曜也看向了安王,才问:“既然来求朕赐婚,那就是安王没有应允了?郡主父M_俱在,轮不到朕越俎代庖。何况,你问过郡主的心意没有?”

瞿元嘉听见程勉无声地一笑,赵淦闻言,又辩道:“陛下此言差矣,我阿爷阿娘婚前何尝见过一面,也一样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了!再说了,郡主待字闺中,我如何能有机会见她?陛下不赐婚也行,那就请陛下找个机缘,准我见郡主一面吧。”

萧曜轻轻一抿zhui,和颜悦色地说:“京中不乏适龄的贵nv,你如果真想娶Q,何愁没有更He适的。”

“我只仰慕郡主。非她不娶。”

萧曜一顿,又说:“郡主

虽然年轻,论辈份是朕的姑M_,而你是朕的表兄,你若是有本事赢得郡主的芳心,那自无不可,但要朕说媒赐婚,这就不行了。”

此言一出,先是章嘉贞忍不住笑了,安王跟着笑起来。瞿元嘉本来硬是压着火,听到萧曜居然用这个借口敷衍赵淦,一怔之余,火气也散了——京中名门通婚,几时还有用辈份来说事的,这分明就是用天子之威,有意偏袒一方了。

赵淦没了j神,悻悻然抱怨道:“我阿爷只太后一个亲妹妹,陛下不肯做媒就罢了,连让我再见郡主一面,也不行么?”

萧曜一笑:“朕为你赵十斟酒,你替朕陪安王再饮一盏吧。”

就在赵淦去敬酒时,先前被抱去一旁玩耍的信王,捧着新採的芍药回来了。

经过平佑之乱,先帝的血脉凋零殆尽。天子甫登大宝后,便下旨为先皇考_fu丧三载,宗室无不效仿追随。随着三年_fu丧期满,宗室虽然渐渐有了婚娶,然而天子至今未婚,亦无儿nv,幸存的两名兄弟均有隐疾——豫王不能言语,信王更是生来便是痴儿——因此,每每念及先帝子息艰难的旧事,诸相九卿无不shen为忧虑,据说在nei朝,为了延续天家血脉而起的劝谏乃至争执,近来也益发频繁了。

瞿元嘉对萧曜绝谈不上好_gan,但每次见到萧曜的兄弟,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亲骨r,实在也天差地别。不过相较于羸弱寡欢的豫王,今日的信王简直说得上是neng胎换骨,不仅一扫病气,而且不吵不闹,眉目也越来越肖似池太妃,但可惜的是,再怎么j心照顾、仔细着装,受损的心智到底是无可挽回的了。

北苑中汇集了天下奇花异草,正当季的芍药被信王捧在怀中,如同捧着祥云。宫nv们先送他回到池太妃身旁,信王咯咯一笑,把所有的花一并扔在池太妃的裙子上,然后翻拣了半天,终于挑出一朵朱红色的芍药,ca在她的发间。

不同于先帝,当今天子后宫空虚,平佑之乱后更是遣散了大量出身良家的宫nv,后宫的大小事务,则一律交给了宫人出身、年纪尚轻的池太妃。无论按照出身还是年龄,豫王的生M_余太妃原本都更胜一筹,但是天子体恤豫王多病,特许余太妃与儿子同住,彻底搬离了宫禁。

池太妃常年_fu素,陡然间D上鲜花,本就惊人的容颜更是美得动人心魄。D上花后她示意信王将花朵再送与余太妃与豫王的正妃曾氏。待送完一圈,才忽然发现手里还多出一朵,左顾右盼一番后,信王竟跌跌撞撞走向了冯童。

冯童忙抱住信王,想将他还给池太妃,偏偏这时他扭动着挣扎起来,够不着冯童,又越过冯童的手臂试图去够萧曜。眼看着他一张清秀的小脸Zhang得通红,恨不得要从冯童怀里摔出来,萧曜开口道:“不要紧,让他过来。”

冯童略一迟疑,才将信王抱到萧曜面前,却迟迟不敢松开抱住信王的手臂。萧曜看着跃跃yu试的幼弟,终是侧过头,任他将手中最后一朵雪白的芍药,ca在了自己的鬓边。

天家的兄友弟恭诚然说得上一句“赏心悦目”,奈何瞿元嘉意不在此,又有赵淦的声音时不时飘进耳中,这个端午节,实在很难说得上过得顺心。

不过他也并不是唯一这么想的,程勉隔三岔五地看一眼时刻,仿佛翻飞的胡旋和柘枝舞都无法入眼。好不容易捱到散席,天子临走前,专程来与程勉道别,程勉因为畏惧他,两个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几句寒暄,譬如今日皇帝照例又说了“气色见好”,程勉终于不好意思每次都答一样的,改了答案:“夏天了,天气暖和。不冷了。”

这答案引来天子一笑,居然多问了一句:“程五回来一年有余,帝京的四季都过了一遭,现在最喜欢哪个季节?”

这问题莫名得很,偏程勉不得不答:“除了冬天,都好。”

皇帝微微摇头:“朕倒是喜欢冬天。”

说完也不走,分明是等着程勉继续接话。程勉只好问:“陛下为何偏爱冬天?”

瞿元嘉

虽然低着头,此时莫名觉得皇帝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一停。接下来,所有人都听见了天子的答复:“冬季清净。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朕所有的失而复得,都要等一场雪。”

待终于送走了天子和诸王,冯童却去而复返,找到程勉,禀报道:“陛下听闻程大人近来喜爱上了花草,特令宫中花匠为大人挑选了一些当季的名品,还望程大人笑纳。”

“谢陛下赏赐。”程勉一板一眼地回答。

“不知大人府上缺不缺称心的花匠?”

“不缺。我现在没有别的事,都是自己种花。不用花匠。”

冯童一笑:“原来如此。是奴婢多zhui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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