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曜把猫还给姿容,问:“哪里来的猫?”
姿容抱住了猫,仰头说:“庙门口有人在卖。阿爷就都买下来了。一只黑的,一只白的。我家也有一只大白猫,不过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年纪比我都大呢。”
“家里只有白猫么?”
“还有一只玳瑁色的。只有白猫一半宽。”姿容记得M_亲的叮嘱,不敢去牵萧曜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阿爷带我们去庙里讨米。今晚有腊八粥喝,三郎喝过粥再走。”
萧曜点头:“你阿娘在哪里?”
“刚才在院子里说阿爷回来迟了。现在**现在不知道了。三郎去看过五郎了?”
萧曜笑起来:“你怎么知道?”
姿容露出得意的表情:“你身上有药气。家里只有五郎身上有。三郎要去哪里?”
“五郎该吃药了。我去给他取药。”
找到元双取了今天程勉要吃的第一副药,萧曜立刻回到了程勉的住处。来去不到一刻钟,程勉似乎又睡着了。萧曜也不出声,伸手轻轻贴住他的后颈,这法子从来管用,程勉不大情愿地一动,片刻后坐起来,一言不发地自萧曜手中接过药,点心也没吃,又睡了回去。
萧曜俯下身亲了亲程勉的耳垂,顺势亲吻到颈子,程勉反手推了他一下,轻声说:“等一下要喝腊八粥。不要了。”
萧曜答应得很干脆:“好。不过费子语回来迟了,这粥一时煮不好。你困了么?我陪你睡一会儿。”
以前萧曜会用“往来一趟不易,一别又要几日不见”做托辞,陪在程勉身旁,现在这说法再派不上用场,只要没有斋戒,萧曜每天都会来见一次程勉。年末事繁,有时萧曜要临近半夜才能出宫,而只要萧曜来了,程勉就算已经睡了,也都能醒过来。
离开了翠屏宫,程勉的body虽然未见得恢复得更快,情绪却明显松弛了下来。两人只要独处,常常情不自禁地厮混在一起,白昼中也不避讳。当萧曜发现没有情事程勉也愿意与他长时间地消磨,终于意识到,一切和刚换的药并无干系。
更年轻的时候,萧曜总是找一切机会和程勉欢好,那时他以为是唯一的法子,哪怕是在冬日,夜晚也总是很短。可是现在他却不大能分辨夜晚和白天的短长了。
他花很多的时间和耐心取悦程勉,牢记程勉身上的伤痕,不厌其烦地爱抚和亲吻,也会引诱程勉这样做——萧曜的戎马生涯极其短暂,个人付出的代价与最终的胜果看来不值一提。萧曜没有受过任何致命的外伤,留下的伤痕也不会损害他的健康。可是当程勉在萧曜的指引下触摸到那些已经有年头的伤痕时,他都一一仔细地去检查和fu_mo,就像萧曜对他所做的一样。
不同于翠屏宫那个仿佛永远在下雨、情yu蒸腾的夏日,两个人莫名变得刚刚认识一般,轻而易举地挥霍掉整个上午,只说一两件事,没头没尾,说
的人和听的人都不在意,都是之前就说过的,也都能听懂,不过一时中断,如今重新捡起来罢了。
萧曜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场漫长梦境中,又从来没有这么真切过,也不知道谁会先离开。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该也不能做那个先喊停的人。
听到萧曜说要陪自己睡一会儿,程勉似乎笑了一下,萧曜也笑了,neng掉所有的_yi物躺回程勉身旁。程勉拉过萧曜凉了的手,他的皮肤上还留着很轻的汗意,带来一点幻梦似的恍惚。萧曜的zhui唇贴在他刀片一般的肩胛骨上:“你知道么,你一天比一天暖和了。”
他的声音太轻,也不知程勉听清楚了没有,很久都没有听到回答。萧曜将手放在程勉的Xiong口,从背后听他心跳和呼xi的声音。这呼xi声总是教人难以忍受,萧曜却习惯了。在翠屏宫的时候,当程勉第一次意识到萧曜的情yu时,萧曜仅有的一点羞赧来自于程勉竟然露出了真切的震惊。
两个人贴得很紧,萧曜很快又有了反应。察觉到这点后,程勉翻过身看了萧曜一眼,再自然不过地要钻进被子里。萧曜拦住了他,惆怅地说:“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把你弄丢了,只好去找你。结果一直到醒也没找到。醒来我就想,不知道找到你时,会是什么情景。梦果然都是反的。”
萧曜把程勉抱得很紧,又不让程勉碰他,程勉挣扎不开,很快生出新的汗意,就不再动了。呼xi恢复平稳之后,程勉说:“我做的最多的梦就是死。别人的,自己的。以前总觉得死是最容易的事情,没想到这么难。”
萧曜眉头轻蹙,声音很柔和,语气却是断然的:“觉得难好。”
“好么?茉莉想尽办法让我不死,你却shen恨她。”
“她耽误你太久。我也不能恨她。”萧曜认真答道。
“不能?”程勉缓缓又问。
“他们都想藏起你。”萧曜看着程勉消瘦的后颈,“只是藏不住。我能藏住你这一时,并非我是天子。就好像你觉得死很容易,还是活了下来。”
萧曜又说:“我既羡慕陆槿,也羡慕瞿元嘉——他能名正言顺去连州找你。我怎么能恨雒茉莉。但我从不羡慕她。她不如我的,就是陆槿和瞿元嘉不如我的,不仅他们,只此一事,普天之下人人皆不如我。不是我恨他们,是他们憎恨我。”
“**天子本就是天下怨恨的归处。”程勉低声说。
萧曜收紧了和程勉握在一起的手指,衔住他的耳垂:“他们当然可以认定输给了权势。此事上权势一钱不值,当年我萧曜赢得的,本来就是天子都不能强求的。你不是不知道真正的缘由,却不愿意相信。”
程勉再度沉默了。恰恰就在这个时刻,萧曜突然意识到,沉默的源头皆来自程勉的一无所有。
程勉给予了一切能够给予他的,连“等待”都毫无余地地交付了出去。
所以他能回赠的,惟有自己唯一不可拥有的了。
巨大的悲伤笼yinJ住了萧曜,然而他又异常平静。程勉的气息无甚变化,片刻后,他才说:“我没有不愿意。”
萧曜自失一笑,复又亲吻上他的颈子:“那就是这里我说得不对。”
两个人暂时止住了交谈,不多时程勉要起身,萧曜也没有多说,耐心地为他更_yi梳头。情事和交谈并不长,可程勉似乎极疲惫,靠在萧曜怀中,轻声说:“三郎,说
一点好事吧。”
萧曜扶住他的后背,想了又想,回答他:“我们送给元双的猫都还活着。”
程勉果然笑了。萧曜也笑,又说:“费子语带着小孩子们去隔壁要米,带了两只新小猫回来。”
“元双不怕狗了。”程勉也说。
“嗯。”萧曜点头,“还有一桩好事。不过要晚点才知道。”
费诩这一迟,这腊八粥直到中午都没煮好。萧曜对此本来就可有可无,不过难得偷来一天闲,正好陪程勉一起睡午觉。睡起来时日已西沉,教人一时恍惚,好像不止是一天,连一年都是这么过尽的。
天色暗下来后腊梅的香气仿佛更浓郁了,于是在去见元双之前,两个人专门去看腊梅,赏完花去隔壁院子的路上,萧曜忽然拉了一把程勉,握住他的手,,指了指庭院另一边的角落。
程勉视力远不及萧曜,片刻后才看清萧曜所指的方向是什么——费诩带着两个nv儿和两只狗,坐在廊下吃酥山。
这一看就是在躲元双,萧曜忍笑之余,无声地示意程勉不要出声。姿容自己吃一口,又喂依偎在身旁的狗一口,吃完了想起阿爷正端着酥山盘,再喂费诩一口,丽质也有样学样,一大盘酥山不多时就缺了一角。
吃着吃着姿容倒没忘记程勉,说:“今天的酥山好甜。肯定是还给五郎留了一个。三郎今天也来了**阿爷,三郎是不是又和五郎在一起A?不是只有夫Q才天天在一起么?”
丽质晃悠着tui,理直气壮地反驳姐姐:“才不是。阿爷阿娘就是夫Q,他们没有天天在一起。阿爷好久没和我们一起了。”
费诩的神情隐在天色里,但分明是顿了一下,才说:“**赶快吃完。我们回去。不然你阿娘出来找了。”
姿容显然没把阿爷的话听Jin_qu,不以为然地放下勺子,搂住狗说:“那是阿爷阿娘有了我们。他们说,有了儿nv的夫Q,就不用天天在一起了。三郎和五郎没有小孩子,当然要天天在一起。”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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