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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天色初白,让青年自睡梦中醒转的,是近月来几乎没什麼机会感受到的、旭日初升前的淡淡寒意……

仍然浓厚的睡意让凌冱羽本能地便往身侧凑了凑,却直到险些摔下床榻却依旧没能寻到预期中的热源后,才忆起他和西门曄的旅途已在昨日告了终,眼下所置身的亦不再是什麼旅店客栈,而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师兄和东方大哥所在的擎云山庄九江分部。

『你是要把一切罪咎都揽到自个儿身上自己击垮自己,还是让所有必须付出代价的人尝到应有的报应?』

──这是月餘来始终沉浸在深深懊悔与自责之中的他,於昨晚见著睽违多时的师兄后、最先迎来的话语。

不是柔声劝We_i,不是温言开解,而是一番带著斥责意味的质问,却让听著的他瞬间有若醍醐灌顶,彻底由陆伯伯死后的颓唐、茫然与浑噩中「醒转」,而在对上那双彷彿看透了一切、理解了一切的幽眸后,再难压抑地扑进师兄怀裡、就此痛哭失声。

而师兄只是温柔地回抱住了他,任凭他在那让人怀念的X_io_ng膛间失控地崩溃嚎泣……直到情绪的发洩稍微告了个段落,他才给师兄带进了屋中暂歇,并用了些简单的食补药粥充作晚膳。一吃就知道是出自师兄手笔的美味料理让凌冱羽本就红著的眼眶转瞬又是泪光犯滥,足费了好一阵才得以硬咽著地边涔著泪边吃完了粥。

然后,在一室的茶香裡、於师兄温柔的目光中娓娓倾诉起了分别以来的诸般经歷。

不论是之间的遭遇,或是自身逐步釐清的感情和迷惘,都未曾有分毫的保留。深林中满心焦切地寻觅追索的夜晚、充满矛盾与挣扎的「山居岁月」、彼此再度合作的契合与充实,和那场彻底摧毁了原已取得的平静、让他再度坠入深渊的Yin谋……若说有什麼是他仍有所隐瞒的,也就只有自那日之后、西门曄用来让他转移目标平抚情绪的每一次「安We_i」了。

不是因為「房事」的私密,而是因為彼此完全称不上名正言顺的关系……这种感觉大抵就像小孩子背著家长做了什麼坏事,不论平日如何亲近倚赖,都不免因心底的负疚感和可能的责备而选择了隐瞒。

──但选择隐瞒是一回事,瞒不瞒得过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寧神安睡的方法有很多,莫要再用那些邪魔外道的手段了……先前好不容易才把你的身子调养好了些,若又来个体虚肾亏,就别怪师兄天天煎补药给你了。』

这是他师兄弟二人一番长谈过后、师兄替他施针助眠时扔下的警告。儘管未曾直言,可这话下之意,自是已将他所隐瞒的事瞧了个通透。

想想也对……以师兄在医道上的精深造诣,又岂有瞧不出他身体状况的可能?可理解归理解,这种给人抓个正著的感觉仍是让当时听著的青年瞬间臊了个面红耳赤。如非师兄的金针助眠大法确实颇有神效,只怕他便又得体会一下辗转反侧的失眠滋味了。

只是感受著睽违多时的、那种适度沉眠后身心俱得放鬆的舒畅感,此时、此刻,横亙於凌冱羽心头、占据著他思绪的,却是先前半梦半醒间那种已经养成习惯的、本能地Y_u往身畔寻求温暖的举动,以及寻觅不得后随之而起的……那种对他而言稍显陌生的慌张和失落。

──他竟已经……如此习惯与西门曄同床共枕、甚至依偎在对方怀裡汲取温暖的感觉了麼?

回想起那趟才刚於昨日结束的旅程,青年X_io_ng口一阵紧缩,本已半睁的眸子,亦因瞬间翻腾起伏的心绪而再次闔了上。

他确实因陆伯伯的死而受到了十分大的打击,可之所以会不管不顾地任凭自己沉浸在悲伤懊悔之中,却是有所倚仗凭恃的缘故──若非有西门曄在旁无微不至地守护照料,他又岂敢那般放纵自己,岂敢连著一个月都那般颓唐、那般茫然、那般浑噩?

说到底,他不过是利用了西门曄对他的好,然后单方面地索要汲取对方的温柔、贪恋著来自於对方的温暖和安We_i罢了……不论是日常的行程安排,又或夜裡的缠绵欢好,他就那般边埋首於自怨自艾裡边享受

著对方的一切给予,却连一声谢或一句道歉都不曾脱口。

但那个以冷峻出名的男人却只是沉默地陪伴在他身边、只是无条件地回应著他的任何索求、给予他所需要的一切温柔……那是旁人决计无法想见的宠溺与放纵,可如斯疼宠怜惜之下、男人那双满载著深深情意与爱怜的沉眸深处,却也总带著同样深切的痛惜、自责与悔恨。

因為陆伯伯的死,因為彼此间的纠葛,也因為事发当日,心切陆伯伯的他在一时情急之下所爆出的、那连串「若不是你,一切何至於此」的气话。

可自始至终,西门曄都没有对此事作出任何反驳或辩解,而是就这麼担起了他那其实更多是迁怒的指责,然后用那样让人心碎的温柔拥抱著、劝解著、抚We_i著那时早已失了分寸的他,甚至……还对著他做出了那麼样悲哀的承诺──

『恨我,那就好好留存Xi_ng命培养实力,待到一切终了后再报仇吧。我既已在此承诺,就绝不会逃避。』

亲耳听得西门曄这番应诺之时,意识到自身错误的他终於彻底崩溃,也因而导致了彼此间最初的那一次越线……可抵死缠绵后,放纵自己沉溺於悲伤自责中的他,却迟迟未曾对男人做出应有的道歉和解释。

直到今日。

直到他已彻底习惯了男人只属於自己的温暖;直到经歷过无数次欢爱的躯体已然将男人所赐予的一切深深刻画入骨。

而那个男人凝视著他的目光,也依然是有若当日般的心碎Y_u绝。

或许,对西门曄而言,那样的亲近与其说是享受,毋寧说是一种折磨──正因為深爱,正因為在乎,所以才会越发的痛苦、越发的悲哀。

这一个月来,他伤害折磨的不光是自己,也有将他视若珍宝小心呵护的西门曄。但那个男人却只是默默背负起了一切,然后始终如一地将他捧在手掌心上疼著、护著、宠著。

──曾几何时,总是心疼著对方眉眼间鬱色的他,竟已成了那份抑鬱和悲伤最大的罪魁祸首?

思及这些日子来男人始终笼罩著Yin霾的面庞,以及对方凝望著自己时、那沉眸间挥之不去的痛苦色彩,凌冱羽吐息一窒,而终在片刻思忖后猛地翻身下榻、匆匆洗漱更衣后便Y_u出外往寻西门曄──

却在房门开啟的那一刻,望见了那轻而易举便占据了他全副心神的男人。

眼下不过旭日初升,屋外的那个男人却已不知在他房前站了多久,竟连髮梢都带上了几许晶莹的露珠……可那专注凝视著自己的目光,却仍是一如既往的、那种让人心碎的温柔。

望著那张看似冷峻、却褪不去悲哀气息的俊美面庞,感受著那份他已然无比熟悉、眼下亦仅两步之遥的气息和温暖,凌冱羽心神一颤正Y_u说些什麼,却还没来得及真正开口,便因瞧清了男人左眼圈上的一轮黑青──儘管因背光而不至於那麼明显──而為之一怔,并旋即化作了难以按捺的一声「噗赤」。

──那是个虽少了往昔原有的开怀,却仍无庸置疑的「笑」。

许是知道他在笑什麼,向来皮厚的西门曄竟是罕见地微微红了脸,俊容之上却迥异地露出了一抹或可称為「如释重负」的轻鬆。

「你终於笑了。」

男人柔声道。直对著青年的眸

中满溢著的,是连那圈黑轮也无法掩盖的怜惜与在乎……听著如此、瞧著如此,凌冱羽本就称不上平静的心湖更是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昨夜同师兄的一番长谈,亦伴随著浮现於心──

『我知道不论旁人怎麼劝解,你都仍然会想:如果当初你没有受西门曄欺骗,事情便不会发展至此──可这是错误的。若真要归咎,让流影谷、让西门曄将目光投往岭南,从而「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也是我,而不是你,冱羽。』

『……可我明明身在京裡,却从未曾起过营救陆伯伯他们的念头。不是反覆思量后為了顾全大局而放弃,而是根本连丝毫念想都不曾勾起……』

『事有轻重缓急。当时你早已确认他们的状况、确认他们只是行动受制而无碍於Xi_ng命,又认定西门曄回归流影谷后,一切必能得著妥善的解决,自然没有多费心思於此的理由──别忘了,那时我和煜下落不明,西门曄亦伤势未癒……面对这等严峻的情势,如果你还生得出分心救人的閒情逸致,就是我的教育失败,也是西门曄的做人失败了。』

说著,白冽予微微一叹:『况且……真要怪罪起来,若不是海天门,一切根本也不至於发展到这种地步。』

『师兄……』

『我知道这种自我苛责的想法很难抑制──即便是我,在事情已过去十几年的此刻,亦仍不免有所寻思:如果当初我没有轻信青龙,娘会否就能平平安安地同爹一起白头到老?可就算抑制不了,也不要忘记什麼才是你真正应该关注、对付的……逃避永远解决不了事情。如果梦魘和伤痕都已是必然,那就让它们成為你自我鞭策的力量,直到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為止。』

顿了顿,无双容顏之上一抹苦笑勾起:『这或许不是最好的方法,但却是我唯一能教你的,冱羽。』

『……嗯。』

『至於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人吧。』

──这番话脱口之时,儘管唇畔苦笑未敛,师兄神情间却已转带上了几分温柔……和缅怀。

而凌冱羽很清楚这种转变的原因何在。

人……麼?

思及这些日子来的朝夕相伴,以及方才醒转后於心头縈绕难断的诸般思量,怔忡间,青年已然不由自主地微微倾前、直至将头轻轻抵靠上了男人X_io_ng膛。

「冱羽……?」

西门曄虽因青年突来的亲近而有了瞬间的迟疑,却终还是在一声轻唤后抬臂拥住了对方……「怎麼了?是白冽予的『金针大法』失效,所以没睡好吗?」

「不……我睡得很熟。」

「那……」

「……对不起。」

面对男人的关切探问,半晌沉吟酝酿后,纠结多时的凌冱羽终还是低低开了口,道出了那句他已欠了对方太久的话语。「在京城的时候,我……心太乱,只顾著胡乱迁怒撒气,说了很多不该说的……事实是,那些『若不是你』之类的怪责话语都只是一时气话,我不是真心这麼想的。所以……」

回想起初听著那番话时的心痛与自责,青年音声微滞,足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以将话语接续下去──「所以……莫要再说什麼留待日后让我向你报仇之类的话了。」

「……我只是想,由我背负起一切,总好过让你那般责备自己。」

对西门曄而言,那天的事同样是不容磨灭的记忆,自然一听就明白了对方言下所指,环抱著青年躯体的力道亦随之收紧……「是我太自以為是,没想到这样的话同样伤你极深……当时你之所以会突然哭得那麼厉害,想来也是為此?」

「嗯……」

「如此,真正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他叹息道,同时略一倾前、将头深深埋入了青年细软的髮间,「对不起,冱羽……為了所有的一切,对不起……」

「曄……」

感受著那全无一丝空隙紧紧包围著己身的温暖、环抱於腰间的力道

,以及西门曄那深蕴著苦涩与自责落於顶上髮间的话语和叹息,凌冱羽心下一紧,那已在X_io_ng口压抑多时的唤声,亦终随著回应的拥抱轻轻自唇间流泻。

──这,却是他第一次在彼此缠绵交欢以致情动难耐的时候外、用这样亲暱的方式唤出对方的单名。

而西门曄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著什麼。

攀附於腰背间的回拥、抵靠依偎於X_io_ng前的头颅、彼此传递共享的体温,以及那声他从来不敢奢求的呼唤……所有的一切全都太过美好,而让心神荡漾的男人终是再难按捺,也顾不得其他、双臂一鬆,以掌捧覆起那张清俊容顏俯首便是一个满载著万般怜惜的吻印下──

「咳嗯。」

却在得以真正如愿前,為一阵明显出於刻意、且显而易见地带著浓浓杀气的咳嗽打了断。

闻声,西门曄微微一僵,才刚想装做没听到继续接著先前的动作,身前的青年却已红著脸别过头、循声望向了音声的来源──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与凌冱羽情同手足、且身為此间主人的擎云山庄二庄主白冽予。

而青年甫一望去,最先对上的,便是师兄略带促狭的表情……那种彷彿一切了然於X_io_ng的眼神让瞧著的凌冱羽面色一红,却没有慌慌张张地鬆手跳开撇清,仅是半带尷尬半带无措地主动开口一唤:

「师兄……」

「昨晚睡得还好吗?」

由师弟的肢体动作明白了他所Y_u传达的讯息,白冽予双眉一挑,虽未接续著那声咳做出什麼类似於「棒打鸳鸯」之类的行為,却是顺著这麼句充满关切的探问十分技巧地上前拉过师弟為其诊起了脉象……瞧著如此,西门曄面色一黑,有心想出手将人夺回,却因同样忧心情人──他暗暗让自己用上了这个称呼──身子而终只得选择了按捺。

只是眼睁睁地看著原先倚靠在自个儿X_io_ng前的青年就此离去,用那张红扑扑、甚至可称得上娇艳Y_u滴的面庞同白冽予十分亲近地靠在一起交头接耳,流影谷少谷主心下自仍是难免鬱闷……而这样的情绪转变,自然全给正让师兄拉著「检查」的凌冱羽收入了眼底。

一边是他视為至亲且向来唯命是从的师兄,一边是迭经波折、直到刚刚才终於确立了关系的情人,饶是青年的情绪仍相当低落,亦不免為此而分了心神甚至一阵头大──好在目光几个来回后,仍给师兄「霸占」著的凌冱羽总算找到了合适的切入点,遂强打起精神、轻声道:

「是说,师兄……」

「嗯?」

「曄……呜、西门曄左眼的那圈黑轮……」

「怎麼来的麼?当然是我的杰作了。」

白冽予的语气说有多随意就有多随意,「应该挺合你意的不是?」

「唉……」

回想起自个儿初见著那圈黑轮时的感想,凌冱羽本能地便想点头,却又觉得这种反应对那个男人来说显然太过残忍了些,所以最终只是有些迟疑地眨了眨眼,问:「他是故意让你打中的?」

「一半一半吧。」

「一半一半?」

「他很清楚自己究竟干了些什麼『好事』,所以对自己将会被『惩戒』的事早已有所觉悟──只是他大概没想到这回我会用这样

……嗯、简洁明瞭的方式吧?」

「简洁明瞭……」

听得师兄居然用这四个字来形容那番惊人之举,饶是凌冱羽此刻的心境怎麼说都仍与「轻鬆」无缘,却也不免有些克制不住地微微牵动了下唇角──只是望著那圈与男人俊容极不相衬的乌青,心底的不捨与怜惜终还是占了上风。情知「解铃还须繫铃人」的他遂扯了扯师兄衣袖,附耳轻声问:

「师兄不是有配过那种适合推拿消瘀青的药膏吗?」

「怎麼,这麼快就心疼了?」

闻言,知晓他心思的白冽予一个挑眉,而在瞧见师弟面上再度泛起的薄薄霞色后、故作无奈地一声长叹。

「之前你明明一听著『西门曄』三字就来气,眼下却对他如此上心……所谓『男大不中留』,想来不外如是。」

「师兄──」

虽知师兄无非是想藉著打趣几句让他的心情好转些,可凌冱羽本就算不上皮厚,眼下给对方如此消遣,更是连耳根都红透了,忍不住一声讨饶……好在白冽予此来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便也不再為难师弟,转而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罐递了过去。

「用法你清楚,可别抹药抹到床上去就是……我在内苑演武堂等你们,早膳等晨练完再用吧。」

言罢,白冽予也不等对方回应,便自转身离开了师弟房前。

知道那番戏謔无非还是為了转移自个儿的心思,目送著那身影渐远,凌冱羽微微收紧了掌中的药罐,明眸间却已是些许薄雾泛起……

正如同整个九江分部有内、外苑之分,分部的演武场也同样有著内外的区别:先前白冽予大败十三联会的那处演武场属外,乃是九江分部的门面之一,主要供一般山庄弟子日常操练之用;属内的则是位於内苑的演武堂,仅供分部那些实力至少已达二流顶峰的高手过招切磋使用,隐蔽Xi_ng相当强……而被白冽予选作四人晨练场地的,便是后者。

按说四位一流顶峰的高手相互捉对廝杀,对激励士气、提升眼界本是十分有益处的,应该选择在人多且适合观看的场所进行才能使带来的效益达到最大。但四人之中毕竟有一个仍属「失踪人口」、且那张冷脸和那手铁扇绝技俱名满江湖的西门曄在,自然不好在没什麼隐蔽Xi_ng可言的演武场「抛头露面」──好在九江分部的士气自从十三联会的那场闹剧后便一直十分高昂,倒也无需白冽予為此多加费心。

至於那些理应有资格进入演武场的分部核心成员麼,碍於某个「特定因素」,却是注定没机会「观摩」四人的第一回演练了──这「特定因素」不是别的,正是西门曄左眼圈上那轮儘管已擦了药、可一时半刻间却仍十分明显的乌青。

「嗯……看来少谷主也没有我所以為的那般禽兽嘛。」

当西门曄和凌冱羽相偕进入演武堂时,最先迎来的,便是白冽予这麼番略带戏謔之意的言词。话中的明示暗示让听著的流影谷少谷主不由得额上青筋暴起,差点没想冷著脸回一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只是想归想,眼下形势比人强──「妻」奴东方煜就不用提──连在场唯一有可能站在他这一边的冱羽都对白冽予唯命是从的情况下,向来知所进退的流影谷少谷主自然不会傻到正攖其锋,说出什麼太具侮辱Xi_ng而可能导致自个儿四面楚歌的言词……当下双眉一挑,音声微提、故作诧异地淡淡道:

「好说。二位能起得这麼早,某又何尝不意外?」

「这就是知不知道什麼叫『节制』的差别吧。」

白冽予本非善荏,听得西门曄出言讽刺,唇角一勾顺势一句回敬、却是轻而易举地便让听著的人瞬息為之色变,便连应有的犀利言词也全给噎在了喉头……如非流影谷少谷主自制力惊人,只怕还真有当场拂袖离去的可能。

当然,人是留了下,脸色却是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见两人才隔没多久便又再次对上,某种程度上可说是始作

俑者的凌冱羽不由得一阵头大,却偏偏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為难的目光於二人间几个来回梭巡,而终在纠结片刻后,逼不得已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东方煜。

东方煜本就对西门曄所面对的、名為「节制」的困境有那麼几分感同身受,如今又得著凌冱羽相求,自然没有继续置身事外的道理──当下先是破天荒地递了个眼色让情人适可而止,而后方代替身為主人的白冽予上前、朝后来的两人道出了之所以特意集结於此晨练的理由:

「节制什麼的,日后再谈也不迟,眼下还是先说说正事吧──咱们既已是同盟,日后总少不了需得携手应敌的时候……横竖今日已因故同聚一堂,何妨便趁此机会好生培养一下彼此配合的默契?」

「彼此配合的默契?那少不得得来个捉对廝杀了。」

先前本就是凌冱羽主动求援,如今听得东方煜开口,自然忙不迭的顺势接了话,「四个人,两两分组却是正好……可该怎麼分呢?」

他二人这一搭一唱,便把谈话的中心移往了今日的晨练方式上头,转移话题迴避衝突的意图不可谓不明显,更何况眼下正势成水火针锋相对的两人可都是实实在在的人精?好在白冽予对他们的良苦用心还算买帐,眸光转而迎向提出问题的师弟,唇畔已是一抹无庸置疑的温柔笑意勾起。

「既然要培养默契,自然是多多尝试任何可能的组合才好,更无需侷限於两两分组──便是三对一,对那个孤身迎战的人而言,不也是相当不错的实战经验?」

他同凌冱羽温声解释道,看似不经意扫过西门曄的眸光却似意有所指,「不过来日方长,自然有的是机会尝试。所以今日的对练方式……就由你决定吧,冱羽。」

「咦?我吗?」

没想到师兄说著说著便将决定权交在了自己手中,凌冱羽闻言一愣,目光却已下意识地开始徘徊於师兄和情人之间……如此反应让瞧著的西门曄立时明白了白冽予提出如此要求的「险恶用心」,却因顾忌著自个儿本就所剩无几的顏面而只得按下先一步上前抢人的衝动,逼著自己静下心来等待起情人的回答。

──好在结果并没有违背他的期待。

「既然如此,今日我就先跟西门曄一组,联手挑战师兄和东方大哥吧!」

片刻沉吟后,自凌冱羽口中脱出的,是这麼个让流影谷少谷主大大為之振奋的回答──他甚至还朝白冽予投以了示威Xi_ng的一眼,不想迎上的,却是对方足以用「万般怜悯」形容的目光。

『这样就满足了?真是可悲。』

──儘管未曾脱口,可那双幽眸中同样带著的一分讥嘲,却已再鲜明不过地传达出了如此讯息。

而以西门曄的眼力,自然没有忽略这点的道理。

本以為终於得了上风,不想却换得对方如此反应,自然令流影谷少谷主一时為之气结……好在他终非寻常人物,虽因三番两次著了白冽予的道儿而十分恼火,却还不至於真為此失控发作。见局势已定,默默运功调息稳下自身情绪后,无意重蹈覆辙的他索Xi_ng不再理会白冽予,直接将情人拉到演武场一角开起了「作战会议」。

「冱羽,单独对付白冽予,你有几成把握?」

「几成把握?」

听西门曄劈头就

是如此一问,凌冱羽不由得怔了下,「你是说……唉、胜算?」

「不错。你和白冽予互知根柢,就算实力上有所差距,影响也必不如一般一流高手对战一流顶峰那样明显才是。」

「话是这麼说没错,可师兄对我的招术习惯也知之甚详,若想取胜,自然有些……」

知道情人多半是想在接下来的比试中扳回一城、一扫先前的闷气,青年答归答了,言词间却没有太多的底气,「尤其是云生剑谷一行,师兄触及宗师境界的门槛之后,对气机招式的把握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境界,和他对练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鬱闷』。那种感觉,就好像自个儿所有的后著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有力无处使,自然十分打击人。」

「……那麼,我换个问法──如果不求取胜,只求将他拖住呢?」

「嗯……只是拖时间的话,几十招总还成的,毕竟我对师兄的招数十分熟悉,应对起来倒不是那般吃力……可会问起这些,西门曄,你的意思……莫不是要以下駟对上駟,由我先拖住师兄,你则趁机对付东方大哥?」

「正是如此。」

西门曄頷首应过,可一如既往的冷峻之下潜藏著的,却是因情人又以「西门曄」三字相唤而起的几分苦涩……「你我虽也有相当的默契,可在联手应敌上却仍十分陌生……这种配合本也不是三两句话或一时半刻便能养成的,故眼下要想取胜,自还是採用各个击破的战术為上──当然,战术归战术,就算以各个击破為主,也不代表你我便要因此而各自為政。届时咱们同样可视情况互相支援,也算是对日后可能的配合做个预演和测试。」

「嗯……我明白了。」

凌冱羽虽对这一仗没有太大的把握,却也不是那种一认定没胜算便灰心丧志士气全失的人,故回应的音声虽算不上中气十足,却也是平稳坚定,甚或是带著几分跃跃Y_u试的。

──不管怎麼说,这可是他头一遭和西门曄一起携手应战。

只是这麼想著想著,期待之外,几分惆悵和交杂,却也不可免地继之涌上了心头……因為彼此曾经為敌的事实,也因為伴随著这份回忆而起的、彼此兵刃相向时,那种过於深切的痛。

而这样的情绪转变,自然没有给时刻关注著他的西门曄忽略的可能。

望著那张曾经明朗活泼,如今却彷彿再也难展欢顏的清俊面容,流影谷少谷主只觉X_io_ng口一紧,思绪数转间、也顾不得仍有白冽予和东方煜在旁便自张臂将人紧紧拥入了怀中。

但也仅仅是拥著而已。

没有道歉、没有安We_i,也没有任何的解释。他只是紧紧拥抱著这个他最為在乎、却也伤得最深的人,直到怀中的躯体由瞬间的微僵逐渐放鬆,而终抬臂回拥住他為止。

「过去无法磨灭,但伤痛的记忆却是可以……有所淡化的。」

感受著对方轻轻回拥著自身的力道,西门曄将唇附於青年耳畔低声道,「从今而后,你我之间,只会有Xi_ng命相託的携手,只会有友好平和的切磋,而绝不会再有那样……彼此為敌,刀兵相见的时刻。」

「……即便在一切结束之后?」

「即便在一切结束之后。」

知道他所指為何,男人回应──或者说承诺──的音声微涩,语调却是无庸置疑的坚决,「我已一错再错,又怎会容许好不容易才得以挽回的一切再次付诸流水?唯有你,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手的。」

「曄……」

饶是凌冱羽情绪正自纷乱,乍然听著这麼番情意恳切到足称肉麻的言词,仍是不由得一路由脸红到了耳根,连带也让脱口的一唤转作了西门曄心心念念许久的亲暱单名……事实上,如非还有个碍事的白冽予在旁虎视眈眈,经此一声而精神大振的流影谷少谷主只怕还真有可能做出什麼不合宜的举动。

──而现下,自然只能将这份衝动化作更為高昂的战意,於接下

来的比试中好生发洩一番了。

又自使力一个紧拥后,西门曄才终於鬆开了双手,转而以单臂圈揽著情人肩头回到场中,迎向了目露精光、明显已枕戈待旦的白冽予──

这场仗,他一定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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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之海晏天青第1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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