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正让燕淮凌挪不开眼的却不是那正厅座上人。
立于花重道身后的是一高挺男子,一袭黑衣,凤目清厉,剑眉峻逸,唇色清浅,冷冽无情。
他负手而立,静待君命,让本已自忖阅尽天下美色的燕淮凌都不禁心间一跃。
女子之美,若萍中荷,水中月,镜中花,天地同秀;
男子之俊,若林中风,海中涛,山中岩,日月共鉴;
此人周身有崇山之气,仿若汇合山海冥泽之jīng华,即便花重道再魅意夺目,也被他尽数遮了去。
燕淮凌猜他是花重道的贴身金卫名。
那黑衣男子的视线直白而凝冷,燕淮凌一时被攫获,竟未听得花灵官唤他。
“燕公子?”
终于回过神,燕淮凌转向花重道,似有láng狈:“在下听命。”
“你可知信中内容?”花重道哂笑。
“在下不知。”燕淮凌没有窥探之意。
“你这家主还真是给本官出了难题。”花重道幽幽开口,“既然他信中如是说,我便不瞒你。你家主想要得取那华医簿。”
燕淮凌并无反应。
一切意料之中。
自姜温卓提及黑雁,他便知道此行绝对与华医簿脱不了gān系。
“姜灵官说,若本官同意和他共寻华医簿,便可以随意差遣你。”
“领命。”
此事不在太雁亲自jiāo代而是千里迢迢让他带信来莞陵,燕淮凌不得不佩服姜温卓试探人心的方法——他若想半途拆阅,轻而易举,但想必对方还有其他眼线对他暗中监视。
“你倒是gān脆。”花重道转头看了眼身旁的黑衣男子,“藏烨,你怎么看?”
“属下拙见,不欲入耳。”
垂首跪立的燕淮凌听到那男子浑若洪钟的低沉声音,只感浑身一凛。
藏烨,五地武功最为高qiáng的邬灵使,富有“天下第一剑”盛名,曾侍奉邬王齐冥君左右,连其贴身术士端木秋灵都得让其三分,今日竟在这牧泉城见到了!
邬灵使身份甚至凌驾于五大灵官之上。
早先听他遁隐,却不知他竟降尊拜入莞陵,为他人所役。
“但说无妨。”花重道轻轻挥了挥手,慵懒道。
藏烨沉默半刻,开口:“华医簿只为传闻,若动身寻找,属下只怕空手而归。”
花重道笑意欲浓,却未回应,只是转头望向燕淮凌,玩味道:“燕公子,若本官不允,你这一趟岂不是冤枉?”
“灵官不必担心在下。”燕淮凌对花重道答不答应一点都不关心。
相比华医簿,他更在意姜温卓口中的黑雁动向。
因为——那江湖人称黑雁的侠盗正是数年前初入世的自己。
近几年他“清心寡欲”,完全不问江湖事,专心“探寻家眷”,何来“黑雁盗走华医簿”之说?
他此行更在乎的,是姜温卓信誓旦旦的态度。
——是什么人奔走远播这虚假消息,堕他名声?
总觉得燕淮凌的态度和信中姜温卓那步步紧bī的势头完全不同,花重道倒是觉得有趣。
他上下打量这堪称俊美的白衣男子,眉眼带笑,思忖对策。
花重道是邬国五地有名的美男子,但今日得见这叫燕淮凌的太雁门客,不禁也觉新奇。
看来看去,花重道转头调侃般冲藏烨开口:“藏烨啊,燕公子面相如何?”
藏烨那一脸清冷并未褪去,端端正正地打量了燕淮凌一番,浅声道:“并无杀气。”
几乎要嗤笑出声,花重道摇了摇头道:“我是说,俊也不俊?”
藏烨未答。
垂首的燕淮凌都忍不住要抬头欣赏藏美人的窘境了。
对方那禁欲将军的气场时刻侧漏,让他心间奇痒,着实想撩拨。
针对美物,都是他燕淮凌的目标,无论雌雄。
花重道意料之中地看着驻足而立却再无动静的藏烨,很快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唤起燕淮凌,直言:“本官是挺想打发你回去。不过看在你舟马劳顿的份上,姑且应了你。”
藏烨不动声色地看了花重道一眼,眸中一闪而过意外。
自己这主公虽生性乖戾却也并非鲁莽之人。
直接答应下来这等荒谬事,也着实令人惊奇。
“藏烨,你每日困在本官身边,不乏么?”单手支上额头,花重道差遣,“正得这机会,出去云游一番也未尝不可。”
“属下不敢。”
“不敢?”花重道开口,“怎么,你是怕本官一人无法自御么?”
藏烨垂头未应,但燕淮凌都看出来对方正是此意。
笑意不减,花重道又欣赏了一会儿藏烨那为难表情,径直转头望向燕淮凌:“燕公子,你愿配合本官切磋切磋么?”
这话方出,藏烨一记眼刀立刻甩向燕淮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