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横回到家,翌日就有人包着二十张木牌,悄悄地送到连家,便知是许抟云的好事成了。开春之际,连老爷在家里清闲不得几天,南下又走一程,连天横主动请缨,代赴陶抱朴寿宴。
到前一日黎明,天擦擦白,连府上上下下正忙活搬送寿礼,那些怪石奇松、漆盒彩锻、金饼银锞,一样不落,或杠或捧,抬到外头的马车上,连天横盘tui坐在廊下,啃着青枣,单手展开一摞长长的礼单,口里边嚼边道:“仔细着,要是磕碰了,老子活扒你们一层皮!”这时又有小厮急步进来,俯在耳边传报道:“少爷,门外一位姓刘的公子求见。”
连天横心说来得是时候,手里的礼单啪地He上,招手叫了小福子过来,道:“你会上妆匀脸?”
“甚么?”小福子被问得茫然,结巴道:“少、少爷,我可是男人!”
连天横不悦道:“男人怎么,我道你会你就会!打今天起,你便是京城来的易容大师,知道么?”
小福子又问:“甚么是易容大师?”
连天横不语,拍他肩膀两下,走出门,丢下一句:“换身_yi裳,即刻随我出来!”
“噢噢**是,少爷!”
吩咐完,便大步流星地kua出连府大门,门外一气排着十几抬翠幄青绸大轿,几个伙计正往上安置寿礼,又有架朱缨华盖的小车停在侧旁,但见一人头D片色帷帽,看不清面目,穿身青缎灰鼠褂子,拢着手站在马车边。连天横走到跟前,用手背轻佻地一撩,那帷布往上飘了一瞬,只露出半张脸,便落下去。
那人掩zhui咳两声,又缓缓直起yao,抬起下巴,嗓音泠泠如珠玉:“连大哥,许久地不见了。”
“刘公子贵体还好?”连天横斜着zhui笑了笑,“你先上车,拾掇了东西就来。”
“好得很,”那人淡淡道:“大哥先前说的易容师却在哪里?恰乘了我家的车回去办事。”
正说着,小福子从大门里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躬身道:“少爷!还有甚么吩咐?”
连天横扫了扫小福子领口,反手拍了一掌:“这不就是京城里来的那位易容大师了?千变万化,都在他一双巧手里,不是连某吹嘘,只要他出马,世上他没有化不像的人。”
那人两眼直竖,狐疑道:“分明是你家小厮**”
“唔,福大师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他今年已逾不惑,你看了像几岁?”
那人心nei大惊,面上镇定,道声失礼,抬手去拉扯小福子的脸颊,那脸与真人面皮一般无二,至多不过弱冠。暗道世间竟有如此奇巧j妙之术,口气顿时也恭敬了,轻轻道:“请大师上车,随我家管事前往丰谷县。”
小福子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住地瞟着连天横。连天横便指着第三架大车,对那人道:“你先上那辆车,福大师还有几句未完的话要同我说。”
那人看他一眼,将信将疑,垂眸应了声,自己去车旁,撩_yi登轼,钻进车厢里,解下两片撒花帘子,遮住视野。
这壁厢连天横搭着小福子肩膀,边带他走,边支使道:“到了柳家,多的话少说,教你一招拖字诀,门一关上,不许旁人进来,知道么?”
小福子还摸不准是怎么一桩事,就被推上那辆朱缨车,手脚并用的。车夫一抽马鞭,车轮碾地咕碌碌地开动起来,他扒着车门,瑟瑟发抖:“少爷!我、我何时回来?”
连天横心道:怕甚么,后天就回了。转身进府,最后细细清点一遍礼单,别了莫氏,又凑上去逗两下妹妹,便不再磨蹭,径直走出门。
登上车轿,打起帘子,里面坐的那人仍D着帷帽,只是将帷布半掀着,搭在宽边的帽沿上。尖尖的一只下巴,系着布条,露出张冷若冰霜的俏面庞儿。
连天横坐在他身边,手在他膝头上捏了捏,笑道:“一月不见,你倒是清减了好些。”
“想到春娥还在陶家受尽磋磨,做大哥的,食之不得下咽,寝之不能入梦,身围岂能不瘦?”柳春池皱着眉,拿开他的手。料他不敢放肆,系上小帘,自家紧傍窗边坐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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