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与夫人尚不相熟,是以不敢冒犯,只好请孟济前往,以示重视。”
尚不相熟**
好一句“尚不相熟”。
陆锦惜看着面前的茶盅,端了起来,指腹触着温温的一片。
分不清,是茶水的温度,还是顾觉非手指方才留下的余温。
她略饮了一口,也笑道:“都是大公子太客气了,本来家父与令尊也是旧识,我送药也是晚辈的心意。更何况**”
话说到一半,她秋水似的明眸抬了起来。
那眼底,是一点歉然。
“更何况,我倒宁愿自己不曾送过的。”
顾觉非是个聪明人,但她在聪明人面前,也不需要D愚蠢的面具。有时候,聪明人之间,才会相互欣赏。
“大公子本也准备了寿礼,我送过了,却是让大公子一番的心意付之东流**”
当日不能说的话,过去了却是可以坦诚的。
可这话,简直像是温温然地捅了顾觉非一刀。
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那一张捡到的药方。可脑海中回忆起的,却是当日与顾承谦的种种矛盾,父子间的种种误解,甚至还有那朝着他身上砸来的汤碗**
心底一片冷yīn,慢慢笼yinJ了上来。
顾觉非没有说话。
陆锦惜的目光,则在他脖颈上那一条浅浅的血痕上停留片刻。
这是当日就有的。
但不知情的人,兴许以为这是哪个烟花柳巷里的nv人留下的吧?
心情,极度yu_yue。
陆锦惜当然是故意说出这话来的,不往他心口戳一刀,又怎么能见着画皮下那一点真实的鲜血呢?
当然,她也不会做太过。
眨眼间,陆锦惜便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话,并不很妥,面上歉意更重,又带一点隐隐的局促:“刚才是我多话了,还请大公子勿怪。不过说起来,今日能在这里遇到,还是您昨日送礼的因由。见了那一本诗集,我才想起来这里逛逛呢。”
完全分辨不出有意还是无意,就想不知道那一管湖笔从天而降,到底是巧He,还是预谋。
但他知道,她有很恐怖的dòng察力。
顾觉非不是情绪外泄的那种人,即便心情不好,其实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她一眨眼就改了说辞,倒好像察觉了一样**
一个,让他想要剥开看看的nv人——
不是剥_yi_fu,而是剥心。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
顾觉非的目光里带了点渺渺,就这么凝望了她一眼,只道:“大昭寺雪翠顶,一待六年,素不问俗事。乍下山来,准备给夫人的礼物,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本就是随意打听的您的喜好,潦草挑拣一些,尽我所有罢了。夫人您喜欢,便再好不过。”
喜欢?
那可谈不上喜欢。
陆锦惜回视他,正好触到这shen邃得过分的眼神。
于是,想起那一本《义山诗集》,想起那一朵天山雪莲,也想起那一柄洪庐宝剑,当然也无可避免地,想起那一张墨玉棋盘**
只有棋盘,没有棋子。
就好像两个人坐下来对弈,棋桌上的棋盘还gāngān净净,未落一子,等待着第一个落子的人。
这岂不就是围棋之中的“让先”么?
一方执黑先行,此局便谓为“让先”之局。
可全天下都知道,他顾觉非,二十及冠之年,太师顾承谦在其冠礼上,为其取字“让先”!
若陆锦惜想得浅一些,只怕当他这是对自己一见钟情,就要自荐枕席了。
但偏偏**
她想得要多一些。
围棋中的“让先”,乃是棋力高的,让着棋力低的。棋力低者,执黑先行,乃是为棋力高者所“让”,获得先机。
顾觉非送她一局“让先”,俨然将自己摆到了棋力更高者的位置,而她是那个被让之人**
这一张墨玉棋盘,何异于挑衅!
约莫是他回去之后,发现了那一日的不对劲,怀疑自己也被tao路了一把,所以转而来送了这棋盘,一则试探,二则宣战。
陆锦惜好胜心不弱。
此刻只见着顾觉非岿然坐于对面,风仪严峻,甚至还挂着令人如沐chūn风的翩然笑意,简直毫无破绽。
这完美模样,让她忍不住想攥一柄尖刀,把他剥出来看看**
剥_yi_fu,也剥心。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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