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潘金琏不是个惹事的,跟着武大倒也踏实做人,只是做娈童久了,免不得扭腰摆臀地,街上走着,也常遭人闲话,一些泼皮无赖多跟在身后比划觑看调戏,甚至围在家门前打望流连。
武大又是个懦弱人,赶不走泼皮无赖,只好带着潘金琏搬家,这不就搬来这里了。
王婆子又看武植气色,只见比先前好些了,道,“大郎你如此看来,倒真比之前稍稍好些。”
武植道,“多谢……嗯……gān娘你照料。”
王婆子拉了一只凳子过来坐下,和武植说些话。
王婆子眼利心又jīng细,只这不消一阵子,就发觉这武大有些怪异,不似平常。
如何个不似平常法。
之前武大虽相貌好,但总垂头丧气,眼神混沌,唯唯诺诺,此时虽然病重jīng神萎靡,却目光清透平和,庄正和蔼,有种王婆子说不出的清贵之气。
虽然心中诧异,王婆子却不提起,只说,“病早些养好才好。我看金琏倒是个实心对你好的,你病了这两个多月,都说久病chuáng前无孝子,你不是他亲爹,他倒能日日伺候你,不见抱怨的。每日还出门卖炊饼做买卖,多挣点花费。时属不易。”
武植听她这样说,却好奇这金琏到底和他是个什么关系,好像不是亲人,那是什么?
只是武植也不好就此询问,就说,“只待我病好,不会亏待他。”
之后潘金琏做好面条端上楼来,拈着筷子要伺候武植吃面,武植既觉怪异,又觉尴尬。
王婆子见状也就默默出去了,似乎觉得潘金琏喂他吃面此事实属平常。
武植是个聪明人,脑子里一转,大约就明白了金琏和他的关系。
武植自然并不需要潘金琏给喂面条,那实在让人没法忍受,于是就自己接过碗筷,说,“我自己来吧。你也自去用饭就好。”
但是潘金琏却不走,坐在chuáng沿上看他,眼神幽幽地瞅到他脸上来,似乎视线带着勾子,硬是要把武植勾在上面。
武植慢慢吃面,说道,“这姜丝若用热油炒了,之后再加进面里,料想味道会好一些。……这面也煮得过了。”
潘金琏看着他,也发现了武大的奇怪之处,平常的武大,吃东西不过是吃而已,并不甚讲究,喜好啜两口小酒,而且动作随意,哪里像现在,既挑剔面里姜丝的味道,又说面煮过了,最主要是他吃面的动作,慢条斯理里带着说不出的感觉,在潘金琏所见过的人中,没人能够吃面条吃得他一般好看,那是优雅和清贵。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基调是种田文,不会y得不着边际
☆、第三章武大郎冷静探处境(二)
第三章
武植身体还是虚弱,胃口自是不好,吃了小半碗就搁下了碗,潘金琏接过碗就在chuáng沿坐着吃剩下的。
武植看着他,只见他右手翘着兰花指捏着那两根竹筷,玉葱似的手指,倒是好看,就说,“金琏,我得和你说个实话,我今天一觉醒来,只觉得自己头脑糊涂,不大记得前事,此时就如在梦里一般。”
潘金琏本还好端端吃着面,此时愣愣然抬起头看他,一双杏眼睁大了,“大郎,我看你的确是头脑糊涂昏聩了,甚么时候你叫起我金琏来。”
武植微笑着捏了捏他的嫩脸,“那我平素叫你什么?”
潘金琏吃了一口面,倾身过去要和武植做嘴,武植虽然已经知道他和自己这个身体的关系,又面对着这么一个漂亮人,却还是适应不了他这样的调情法,侧了侧身,又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好好吃面,说来我听听。”避开了去。
潘金琏嗔怪地乜斜了他一眼,“哥哥这又是来逗我玩呢。你说你能叫我什么,自是琏弟,好人儿,心肝儿,可人儿,好弟弟地叫我,现下这是要生分了去,还是你真糊涂了。”
武植看他嗔怪卖娇,qiáng做了镇定,笑道,“是真糊涂了。先不和你说,我写个方子,你按着方子去抓药来我吃,我这病也就好了。”
潘金琏将碗里面汤也喝完,一面将面碗放到桌上,一面道,“适才间壁王gān娘在,我也不好说你,现下就你我了,我还不知你几斤几两么,能够自己开药方了,大字也不识几箩筐来着。”
武植看他走路扭腰摆臀,倒是十足十地风韵,奈何他个人对这个并不那么待见,只是还得忍着,说,“刚才不是说了,我头脑糊涂了……”
“头脑糊涂了,倒在这个上面变明白了。”
潘金琏爬上chuáng来,要脸贴着武植的脸,“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别拿着自己的身子当耍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去叫蒋太医来给你瞧瞧病,开个方子,我去抓药去。”
武植受不住潘金琏这黏糊劲,又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远一点,不耐与潘金琏好好说了,突然之间来了气,沉下脸道,“你倒是听也不听我的话。”
潘金琏要说“我不听哥哥的你罚我怎的,你病中又如何来罚。”却对上武植一双幽深凌厉的眼,把潘金琏骇了一跳,寻思他怎么变得这么怕人了,不得不乖乖道,“你且写吧,我去找了纸笔来,你且写,看写出什么来!”
武植看着潘金琏,在心里叹了口气,琢磨着怎么把潘金琏调/教好了变得可心点,别这么动不动要往他身上黏糊,说话拐弯抹角地勾引。
潘金琏去找了纸笔来,在桌子上磨墨,武植见着,就要从chuáng上起来,潘金琏放下手里墨条,赶紧过来扶他,道,“大郎,你且在chuáng上等着就好。”
武植道,“我坐凳子上去。”
潘金琏只好依着他了,半跪着为他着了棉鞋,扶着他坐在桌子边条凳上。
武植闭目沉思了一阵,就拈笔蘸墨,待要写时,又因久病手上无力,笔尖不断颤抖,没法写字。
潘金琏挨着他坐下,从他手里拿过毛笔来,笑吟吟看着他,道,“你且说来,我来写罢。”
心里则想着,要是武大真能说出什么来,那他则要不得不想武大是真出了问题。被灵狐附身了?
前些日子,狮子街那边倒出过huáng大仙借jī的事情来。
武植斟酌了一番,说道,“桔梗六钱,陈皮九钱……”
潘金琏愣愣看着他,心想他还真能说出个方子来呢,见武植示意自己写,就赶紧下笔。
武植把方子说完,又拿过潘金琏写好的纸签来看,只见他这一手字倒是不错,便说,“就这样罢,你去药铺子里抓了药来,先抓三服药,这三服药吃完了,再看状况,改一改方子吃药。”
潘金琏道,“哥哥,那我现下就去抓药去,你且在家里等一等。”
武植道,“你去吧。”
潘金琏要走时,硬是在武植脸上香了一口,这才疾步下了楼,武植擦了擦被他亲的地方,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要说他的确喜欢男人,但也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潘金琏不信武植能写出什么正确的方子来,到生药铺抓药时,又让坐堂大夫给斟酌了一下药方,大夫说这方子治风寒的,只是其中两味药这般那般地不对,拽着文要和潘金琏说,一双贼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潘金琏的粉面,潘金琏又不是傻子,之后只是不管他,跑去了药柜上抓药。
要说他整颗心系在武大身上,别的男人是不想费心思的,看也懒得多看,只觉得一群貌丑的憨货,不值他多看一眼。
抓了药回家煎了,端了药上楼,武植正坐在窗边看外面。
此时暮色初合,远处天空一片青色,渐渐地要更暗下来,远近房屋,皆笼在这一层溟色里,白墙灰瓦,树木新绿,只听人声犬吠,这里俨然不知何世界,只是发展水平,分明是历史上的封建社会。
武植心中有了计较,只是不知自己是一时在这里,还是就要一直在这里了。
他之前去照了照妆奁匣子上的铜镜,相貌倒是他之前的相貌,壳子里的灵魂也是他之前的灵魂,只是年轻了些许而已。
他倒不知,之前所属世界是他的一场梦,还是此时是他的一场梦了。
潘金琏见他在窗边坐着发呆,就赶忙过来,将药放在桌上,又赶紧去关了窗,嗔怪他道,“哥哥恁般大人了,也不晓事么,明明是病了,还坐在窗边chuī风,是不是病得更重些,你心里才舒坦了。你既不为你考虑,也得想想我来。当初在大户家里,你如何偷偷摸摸整日地要见我,还许我带我出来,一生一世过活,说娶我为妻,绝不敢稍稍怠慢我。我也不曾想着和你过日子,就是穿金戴银,小厮丫头地伺候我,我和你夫妻举案齐眉,顺顺溜溜过日子,我吃苦耐劳些,又有何不可。只是你这病了又不爱惜身子,要是真丢下我去了,我可怎么过活,从此又去给人唱曲布戏么,还是任由着街上那些泼皮破落户欺rǔ。”
说着,已是哭了起来。
泪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掉,眼睛儿红红的,泪盈盈望着武植,好不可怜。
武植心里也对他生出了些怜爱之意,轻搂过他的香肩,劝道,“别哭了,我开窗只是透透气,病就好了,你不要担心。绝对不会抛下你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