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天子贺衍似乎也十分震惊,十余息未曾反应,还是在顾怀恩轻声提醒下,才下意识般颔首。
天子虽然早有预备今日这朝会不仅过场,却实在没有预料竟然会是如此开端。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青袍御史手持朝笏出列,从末端行至御阶下,那叫一个凛然风骨。
“臣,胡悦,察闻剑南道去岁遭遇洪涝,朝廷拨粮赈灾,并免赋役,以为安民,然今chūn蜀地又逢chūn旱,耽搁chūn种,以致灾情增重,故,剑南道下诸州刺史上奏朝廷再拨粮款,以救灾情,然则,汉州刺史刘渡不仅贪昧灾粮又兼包纵商贾哄抬物价,非但不免赋役,更甚横征bào敛,导致汉州灾民bī不得已逃亡,更生匪乱!然则,臣虽上本有一月之久,迟迟未得批复,十日前微臣再上奏本,仍无回音,故,臣怀疑尚书令瞒奏扣本,岂非包庇纵恶?”
尚书省职责之一便为劾御史举不当者,故御史若非朝会直谏,奏本当然要经尚书省阅准,倘若御史纠举者五品以下,又非大恶,甚至不需知禀天子,尚书令即能决断,然而胡悦这回弹劾的却是一州刺史,属地方要员,尚书令必须上报天子。
灾情严重再兼刺史不法,导致民乱失序,这事放哪朝哪代都不能吊以轻心,许多不明就理的朝臣这下子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谢饶平身上。
然而,却不见预料之中的怒形于色或者惊惶失措,谢饶平看上去颇为无可奈何。
柳少卿心中一动,想到一个可能,于是就不觉得这桩突发事件有多悬疑了。
原来,这位道貌岸然的胡御史之所以马上大嚼,_gan情是因为今日身担重任导致失眠晚起,怕是为赶上朝连坐在道旁进食的时间都没有,只好违礼。
柳少卿虽然猜中了背后诡计,不过心里却一点没有轻松,看来太后因为不能借托天命神授堂而皇之听政,已经恼羞成怒,甚至不顾天子声名,打算用耽延政务、不利于民的罪名bī迫天子jiāo权了!
他不由稍稍抬起眼睑,看向高高在上的天子**
不说君主龙威,但凡还有一点男儿血x,也不至于宁背这有失德贤之罪罢?
不过太后若非有十成把握,大约也不会如此孤注一掷。
柳少卿正在悬心天子会如何应对,正殿这出闹剧却仍然继续上演。
韦元平竟然为谢饶平打抱不平,长长一叹:“胡御史,是你误解了。”
他执笏出列,一揖解释:“圣人,胡御史上月初即上奏本,尚书令曾同臣与毛侍中李侍中四人共商,本yu请奏圣人及时严察平息民愤,然**圣人因龙体不适,故迟迟未有诏见**”
韦元平此言一出,文武百官恍然大悟,原来并非谢相瞒奏,而是没有上奏机会。
可还是有不少朝臣品度出韦、谢等人jian狂企图——就算圣人不曾诏见,从胡悦上本至今,也有两次朝会,众相国何不当面奏明?事关灾民生死,岂是一句不得诏见就能轻松带过?便有人挺身而出——参知政事薛谦!
这位在朝堂之上,已经当了三年摆设,可在今日,却直指韦元平话中疏误。
“圣人抱疾,令三省长官佐证,牵涉国政民生,更有祸乱之危,纵然不得诏见,三省长官亦当及时处置,拖延至今,实为失职!”
韦元平一怔,毛维却急躁起来:“胡悦虽则上本,然却未举实证,事情不曾察明,三省怎能在朝会上奏?”
薛谦沉声反驳:“并非草断黑白,不过奏知事态,有何不可?”
毛维正yu再辩,御座之上,天子总算开口:“尚书令,你有何话说?”
谢饶平今日本来就是nei定要担当大梁——一来,察明御史劾举本是他职责范围,再者,韦元平与太后为同胞兄妹,由韦元平谏言太后听政有私心之嫌;毛维因为刘玄清一案惹得满身议论,这时不能太过高T;李子沅虽然也为国相之一,但声望_geng底还有不足;虽则谢饶平论来也与太后有亲戚关系,但世人皆知谢相Q室与太后并不算和睦,更关键是,涉及天子jiāo权太后听政这类大事,除韦元平外,也只有谢饶平才有资格上谏。
可他并没有预料“锯zhui葫芦”薛谦会在这时跳将出来,一时愣神,结果就被天子点了名。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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