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太后当然没有忘记太夫人这位姐姐,在láng狈出逃之前,竟还打发了高玉祥前来授意:“柳大夫拒奉迁都之令,誓守长安不弃,虽犯令不遵,太后却念其忠耿,允辞职事官位,留其散官之阶,望柳大夫言出必行,援守长安不失。太夫人,因夷狄贼子犯境,长安危殆,太后原yu让太夫人随朝廷及诸贵,迁往金陵平安之地,却也能够体谅太夫人不忍骨r分离之情,特地让鄙者转告太夫人,去留皆随太夫人意愿。”
话说得好听,实际是让韦太夫人留在长安与柳均宜一齐等死。
事实上韦太后撤逃,当然不可能顾及长安城中所有贵族,对于那些反对迁都不惜挂冠请辞的官员更加痛恨不已,疲于奔命之际,尚且不忘宣告天下这些人的“*胆忠心”,宽赦犯令不遵之罪,允准留在长安,实际上便是彻底断绝了这些人逃亡之路——尔等意yu与长安共存亡,那么一定要留在此处等死,眼看城破在即,若因贪生怕死而反悔,那便是欺君罔上,那便是死罪难逃,当然,尔等若屈降于突厥,更加是投敌叛国,必遭天下耻笑,遗臭万年。
眼下这样的局面,太夫人完全不用再对太后虚以委蛇了,冷笑道:“高nei臣也转告太后,金陵路远迢迢,途中风餐露宿,甚是艰辛,太后可千万保重,我在长安,亦会求神告佛,礼拜太后安康,将来**再见可期。”
高玉祥回应两声冷笑,拂袖而去。
然而相比柳均宜,作为被韦太夫人“不容”的庶子柳信宜,这些年却一直大受韦太后提携,这回也没有因为心中悲愤而爆发,咬着牙继续忍rǔ负重,于是韦太后没有忘记他,要带着他一齐逃命。
柳信宜拜别太夫人时,却忍不住两眼垂泪。
韦太夫人扶起庶子:“你必然笃信,还不到绝望时候,晋王殿下已经亲征营州,若与燕国公回援,有望解长安之困,但到那时刻,就是与韦太后绝一胜负时机,你在金陵,必定对殿下有所助益,万事多与王相国商量,信宜,你肩上责任,要比均宜更重,你兄弟三人,十载忍rǔ负重,大功告成还是付之东流,即见分晓了!这甚至不是晋王系、京兆柳两门荣rǔ,而关系社稷兴亡、天下祸福!”
“M_亲,一定保重。”柳信宜坚持再拜,因为他虽然未曾绝望,却实在不知眼下是否生离死别。
他的生M_已经在四年前病故,辞世时十分安祥,这都是因为嫡M_宽容,他才能够学有所成并且高官厚禄,生M_并没有什么挂碍,她说这一生,能目睹儿子成器,死前有子孙送终,而不是孤苦伶仃在绝望悲惨里煎熬,已经美满幸福,再无遗憾了。
柳信宜至今仍记得父亲当年的宠妾对他M_子二人的凌rǔ,那时的自己是悲观绝望的,_geng本看不见前途,但多亏后来有了嫡M_照抚,将他M_子二人救离了黑暗的shen渊,让他看到了曙光,也赢得了希望。
因为韦太夫人,柳信宜终于_gan受到家族的温情,他有血脉相连的手足兄弟,这些都是他无法割舍的亲人。
他从来清明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责任虽重,但对他而言从来不是负担,为了家族,他可以忍rǔ负重,不惜出生入死。
而韦太夫人就是这个家族的支柱,是柳信宜的人生,最为敬爱的亲长。
现在他却要离开了,到那所谓富庶平安的新都,留下他的M_亲,他的D_D,把他们留在危机四伏的长安城,他充满斗志却忧虑难舍,他害怕这是一场永别。
M_亲已经老迈了,发鬓苍苍病痛缠身,因为妹妹惨死于shen宫,更加速了M_亲的苍老,信宜可以体会M_亲心中的悲恸与悔恨,他明白这十四年来,M_亲是靠着什么支撑到了今天,不甘与仇恨,都并非正面的情绪,M_亲咬牙忍受着煎熬与折磨,想要看到的,无非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太后韦海池身败名裂。
但这个愿望真能达成?
此时没有人能告诉柳信宜答案。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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