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在婚礼前一天才过目了婚礼流程,大刀阔斧地将好多东西都给去除了,甚至连轿子都没有要。
面对被驳回而一切从简的过程,此次操办这一切的元嘉姑母的大儿子苏衡有些不是滋味。他上次好不容易才求了元嘉父亲得已暂管丞相事务,本想趁着这次大显一下身手,可自己的表弟好像不太满意。
苏衡捏了捏手,面前懒懒散散地躺在chuáng榻上,一只手撑在chuáng桌上拿着书翻,另一只手拿着酒杯偶尔小酌几口的人他惹不起啊。对方年纪比自己小,可能力比自己qiáng上了太多,他没有像母亲和妹妹的鼓动那样要取得多少东西,毕竟这是元府,而他是外姓人,甚至……他只不过有他想做的事。
“表弟,这白将军的身份摆在那里,太简的话,是不是有些寒酸了?”仍旧不甘心,所以苏衡还是开口说。
“表哥啊,你也知道我娶的是将军,他既是一位男子,还是将军,弄那些劳什子的东西,不是在折rǔ人家吗?人家说嫁,还真把人家当女子了啊?”元嘉声调不疾不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说了出来。
苏衡这才明白过来,说了声明白后,才出去。即使娶了男子,还是圣上赐婚,这元嘉也没说愤怒和屈rǔ,甚至到了临时还能为这白十九考虑一些,有点,摸不清元嘉对这白将军的态度。
苏衡前脚刚走,侍女海棠就进来了,她拎着一份糕点,放在了元嘉的chuáng桌上,“相爷,夫人遣人送来的糕点,您试试?”
“他倒是三天两头送东西。”元嘉眼皮都没有抬,“都说这白将军不通人情世故,可倒把我身边的侍女和宫中的公主都收买了。看这一个两个为他说话,稀奇。”
“相爷,您呢这话就不对了。夫人这哪是收买我,分明就是在收买您。”海棠认真地说,“您不知道,这整个皇城,哪一个高官家办酒宴过节,白将军都没送东西去,更别说亲自到场了,可咱丞相府,送礼了不说,还亲自来。可些早些年白将军又要在军中操练,又要上阵杀敌的,停的时间不算久。当时白将军身份地位不高谁也不在意他的举动,可奴婢就注意到了,他第一次来丞相府,远远地看您的眼神,奴婢都心疼了。”
“海棠,你说得本相jī皮疙瘩都起来了。”
“相爷,奴婢是实话,不是在贫嘴。那个眼神,就像是等一个人,等了好久好久,找了好久好久……”海棠在屋里走着,边回忆边说,“委屈中又带着胆怯,激动中又含着害怕,对了。”海棠一拍手,“就像前些日子您扔给我的那本小话书,狐狸jīng丹娘找到自己的转世恋人一样。”说完还抿紧了嘴巴点了下头。
元嘉觉得比看了三天三夜的折子还要头疼,“你就不该看那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书,你给本相出去。”
“您好生不讲道理,明明是您给奴婢看的。”
“海棠,本相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不听话了是吧。”元嘉放下书,冷着脸说。
“奴婢这就出去。等夫人来了,再替奴婢做主。”说完就气鼓鼓地跑了出去。
元嘉无奈地摇头,这母亲给他挑选的侍女,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白十九给他做主?哟呵,这话说得有意思。元嘉摸了摸下巴,看了眼点心,取出一个放在嘴里,绵软甘甜,垂下了眼帘,这味道不是城中的点心坊的,八成是白十九自己做的。
这家伙,还真的爱慕于自己。那时候白十九忙,与自己也是偶尔见上几面,他元嘉虽然没有武功,但在感知方面却是异于常人的,被人那样看着,还是有些发毛的,所以老皇帝问他,该怎样赏赐白十九时,他就说给白将军娶一门亲吧,然后,就成了这样子。
成亲这天,整个皇城都喜气洋洋的,但也有不少女儿家的心碎成了满天飞的花瓣。这元相,可是在天下的美男子里都排得上号的,身份地位又高,哪个不想嫁。
而这年轻的小将军,生得也是英武不凡,两个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同样的红色喜服,一个眉目含笑似chūn风戏花而来,一个虽然面无表情但眸子里像有了星辰一样,虽说不少人都在看笑话的结亲,但在二位主眼里,好像没有多大的事。
等拜完堂,送进了dòng房之后,白十九才松了口气,全身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他打量着这间房子,是元嘉的住所,他闻得到他的味道,桌上放着喜饼点心,还染着一对龙凤烛。
他的手指摩挲着屋里的一切物件,好像在怀念着什么,不过五百年的光景,就像过了几万年一样。仙君,五百年前我喜欢您,您便赶我走,这次,我直接同您成亲,那么,您又会怎样选择呢?
一滴清泪落了下来,滴落在了白皙的手背上。
元嘉装醉终于躲过了那群老匹夫,还有拼命灌自己酒的武将。元嘉把扶着自己的元六元七赶走后,拢了拢衣袖,站在门口看了会月亮。
他醉不了,无论喝多少都醉不了,但他就是爱酒。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勾了勾唇角,才推门进了屋。关上门后,白十九就起身,把书放在chuáng上,为他倒了杯茶。
元嘉接过,仔细打量了下因为穿着喜服而冷峻的面孔带上了些艳色的白十九,低眉顺眼的样子,还是有些窝心。毕竟,男人都生来是有征服欲的。
见元嘉接过了茶水,白十九就过去把书拿起放桌上,然后开始整理绣着鸳鸯戏水的喜被。
元嘉看了一眼那书,差点把茶水吐出来,女德两字晃花了丞相大人的眼,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白将军,您看女德做甚?”
白十九铺好了chuáng,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难为情,也有些难过,但面上仍是淡淡的,不过声音里带了急迫,元嘉甚至还觉得自己听出了几分委屈的味道,“我们已经成亲了。”
“本相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这般称呼于我?”白十九是真的不解,“就算是再不济,你也该称呼我的名字。”
“这倒是,我的不是。”元嘉看了看莫名有些委屈的小将军,心里竟生了逗弄之意,“那我叫你什么呢?白十九,似乎生疏了些,十九?阿九?还是……”元嘉看着耳朵越来越红的白十九,头都低到不能再低了,怎地这般纯情,“小九儿?”
再听到小九儿的那一刻,白十九猛地抬起了头,一张俊脸惨白如雪,双眼却闪闪发亮,吓得元嘉后退了几步。
白十九却急急上前,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角,急切地说:“你再叫一遍。”
元嘉回过神来,偏着头打量于他,白十九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悻悻地收回了手,脑袋垂了下去,“我越距了,夫君,早些休息。”夫君两个字让白十九喉舌一烫,却说得坦dàng而又自然,为了这两个字,他愿意付出一切,等了数百年。
感受到他那股子悲伤,元嘉也自动把夫君两字忽视了,皱了皱眉,gān咳了一声,揉了揉他的头。
然后,铁面将军红了眼眶,直接不管元嘉就埋着头上了chuáng,像动物一样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元嘉看了看桌上的女德,又看了看chuáng上的人的背影,恍然间觉得,这人委屈生气的模样,有几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