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一天,也没正儿八经吃过饭,成亲这件事,果然是个脑力加体力活,对于他这种懒人来说,是不太友好。但是万幸的事,他成个亲,老皇帝也给他批了个十天的休息时间,这几日不用寅时就得到金銮殿外候着,也是美事一桩。他就随意地坐在桌前,撑着下颌手指轻翻着女德的那本书。
敲门声响起,“相爷,奴婢海棠。”
“进来吧。”元嘉话音刚落下,海棠就推门进来了。
拎着个食盒进了屋,掀开了珠帘,海棠马上福身行礼,“夫人,相爷。”
元嘉这才注意到白十九已经从chuáng上下来了,果然,功夫好的人动作起来都悄无声息,如果,这人非要压自己的话……
丞相大人被自己吓了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白十九坐到自己身旁。
海棠把菜一份一份的取出来,三荤两素,和两碗南瓜粥。
他看着那猪蹄和烤鸭烤jī,忍不住扶额,“海棠,这大晚上的怎么弄这么些油腻的菜来?”
“相爷,您的,是这些。”把两盘素菜往元嘉面前一推,海棠双手叉腰,“剩下的都是夫人的了。”
“……”元嘉觉得他的侍女叛变了。
“谢谢。”白十九对着海棠点了个头。
“相爷您们吃完了奴婢就过来收拾,chūn宵一刻值千金,可莫要辜负了。”说完怕元嘉再骂他,福身就跑了出去。
元嘉看了看面前绿油油的素菜,这时,一个jī腿夹到了他面前,他抬头看去,白十九左手拿着整个烤jī在撕扯,动作粗鲁而又难看,偏生那人表情又一脸正经冷淡,这反差可不是一星半点。
见元嘉没有接过他的jī腿,白十九眼中的光芒有些暗淡,他正要收回去时,元嘉给他接过,还说了句:“晚上吃这么荤腥的不好。”说完看了看像野shòu吃食一样的白十九,“特别是你这样吃的。”
白十九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只jī吃完,心里想,可是你也不能叫一头láng去吃素啊,但他也知道,面前这人,是元嘉,是一个凡人。
取了手帕擦了擦手,反复确定擦gān净后,白十九才动手把鸭子肉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放到碟子里,大概有了一小盘,就推到了元嘉面前,“吃一点没问题的。”
他的动作元嘉全看在眼里,元嘉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块鸭肉,“你吃饱了?”
白十九点了点头,拿着桌上的书就回到chuáng上,借着龙凤烛看了起来。
元嘉觉得很违和,“白……”忽然想到刚才的事,还是改了口,“十九,你是男子,不必看那些书的。”
白十九头也没抬,说:“可是我嫁了过来。”
这是块木头,一根筋。“那你看得进去。”
“看不进去。”白十九抬起头来,“比打仗还要难。”
“那就别看了。”元嘉笑了笑,“你要是成了书中的那般样子,会很奇怪的,就这样挺好的。”
“真的?”白十九冷着张脸,眼睛却是明亮夺目的,“你喜欢我这样子?”
“唔……应该是喜欢的吧。”都是大老爷们,咱别总把喜欢挂在嘴边呀。
白十九将书一扔就扔到了案桌上,书本擦过去的风把元嘉筷子上的青菜割成了两截,眉尖一挑,他就听到白十九的声音,“你骗人。”
艰难地将青菜吃了,元嘉装作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白十九想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但话头在喉间一转,就变成“你明明就很嫌弃我刚刚吃jī的样子。”
还很有自知之明的。元嘉想了会,还是一本正经地说:“确实不大雅观。”
白十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脊背挺直地坐在chuáng上,双目微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元嘉吃完,海棠来将东西收好离开后,白十九这才起身来,要为他宽衣。
元嘉退后躲开他的动作,他不太习惯外人的触碰,白十九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
也许也觉得尴尬,元嘉笑着打圆场,“十九,你我皆是男子,你不用委屈自己像女儿家那样。”说完,就自己宽了衣。
白十九收回了手,心里苍凉而又难过,但还是沉默着接过元嘉的衣服和束发的玉簪整整齐齐地放在chuáng边。
元嘉身上只余红色的里衣,白十九也动作快速地给自己脱完只剩下里衣,就睡到里面去,面对着墙壁背对着他。
这是,生气了。
元嘉也没打算去哄,他这人很懒的,今日哄这个木头将军已经哄得太多了,chuī了灯,拉下chuáng帘,元嘉就平躺在chuáng上,合上了眼。
白十九在黑夜中大睁着眼,想伸爪子挠墙来宣泄自己心中的郁闷,但又怕吵到元嘉。
两人同chuáng共枕,却各怀心事。从呼吸声中,白十九可以得知元嘉对他的防备。他心里委屈,他只想他抱他,想了近千年,都只是妄想。
还是是láng的样子好,虽然老是被仙君当成狗,但是能被抱在怀里暖被子,多幸福。
白十九目光有些迷离,他想起了那些久远的日子,他的心思仙君还不知晓。突然,白十九目光一凝,一个纵身就下了chuáng,然后消失在屋内。
元嘉睁开了眼,白十九那一瞬间的杀意,连他都感觉到了胆寒。他以为是针对自己的,没想到白十九却直接出了房门,是有什么人来丞相府了吗?
到寅时白十九才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和露水回来,元嘉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白十九就倒在了chuáng边。
————————————
老相爷元鸿在等新媳敬茶,虽然这个媳妇比较特殊,但该走的规矩还是得走。他这一生,除了元嘉的母亲也没有纳妾,丞相府可以说是人丁单薄,家无主母,好不容易元嘉娶亲,还是个男子。他一个糟老头子,还得操心女人该操心的事。
可是,这新媳却久等不至,辰时都快过了,都还没有到,元鸿的脸色开始变得很难看。
元馨,元鸿的姐姐,夫家苏家在闽州也是大家,却因为为富不仁惨遭屠门,那日幸好元馨带着一子一女去庙里上香因下雨宿在庙里才躲过了这一劫难,而后来到京城投靠于兄弟家。
“鸿弟,这白将军的架子,可有些大哦,可怜嘉儿……”她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了下人的声音,“相爷,夫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