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霰浅色的眼眸盯紧月不解。
这人灯火煌煌的站在甬道中,单手提剑, 一抖素日里如同揉入骨髓的懒散, 站得笔挺,犹如巍巍山崖上的青松, 不过唇角仍带笑意。
先攻上来的是琴心境的巨型毒尸, 它们行动速度极快,又有图腾之力协助, 倏然便将月不解包围。
月不解唇角弧度不减, 脚下步伐错踏,轻松游走于众毒尸之间,避开它们沉然砸下的攻击。行动时分, 绛紫_yi袂起落成花,纷繁剑光明灭若雪,待得站定, 竟是一剑化万影, 肃杀又纷纷。
剑光落地,看上去轻飘飘、慢悠悠, 宛若飞霰, 却是于刹那间斩断石像投落在地的幽幽长影, 斩断弥散甬道的诡谲烟雾, 斩断低阶毒尸已然腐烂的body。
七八具尸体倒地, 发出的声响落于同一个节拍, 月不解抬手挽出一朵剑花, 迎着乾元境的毒尸而去。
这样的身形, 的确是陌生的,但如流水般倾泻而出的剑意,绝对错不了。这个世上,不可能存在不同的两个人,拥有相同的剑意。
他几乎能断定,这个花间独酌月不解,便是北周前国相原箫寒。
阮霰看着前方的人,眸眼里没有情绪。
北周的国相从不离开皇都。但阮霰不同,他从前是个刺客,还是天下第一的刺客,为皇室效力,自然执行过国家层面的任务。
平陵之战前,阮霰去过北周皇都两次。这两次,都隔着窗或隔着门,见过北周当时的国相——原箫寒。
在战事谋略上,这位原箫寒与他棋逢对手,几次三番较量,皆是以平手为结局,他自然对这人好奇得很。
但那个时候,阮霰任务在身,没工夫去仔细探究,两次皆来去匆匆,是以原箫寒给他的印象,只停留在“高高在上”与“忠君爱国”这八个字上。
如若不是平陵之战,原箫寒本命剑越千里而来,他几乎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只会在江湖风云榜上与这人进行武艺方面的较量。
那一次,阮霰虽然败了,但他并不认为自己输得彻底,原箫寒那一剑之所以能打中他,完全是因为当时他的注意力在平陵城城主身上。
但现在,阮霰对这人有了新的认识。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斗不过这人,毕竟没脸没皮,天下无敌。
当下月不解的真实身份浮出水面,并且足够打消阮霰对他与阮家之间存在牵连这一疑虑,可饶是如此,最关键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这个人为什么要来纠缠他,还做出一副真心实意关切他的模样。
阮霰垂下眼眸——寒露天的刀鞘,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寒露天乃是上古神刀,刀鞘上残存了神力,此不仅可以唤醒四圣家族沉睡经年的圣器,更能转化为灵力,滋养一方水土,促进其间修行者修行。阮家便是因此缘由,得以在百年里一跃成为陈朝众世家大族之首。
这样的东西,四圣家族暗地里觊觎,若是皇室得知,必然会生出歹心——哪个皇帝不想千秋万代,长命久安?
原箫寒虽已不是北周国相,但他不可能彻底切断与皇族的牵连,说不定这人辞去国相之职,便是为了南下金陵,寻得同寒露天刀鞘融He的他。
阮霰不甚明显地蹙了下眉,不过转瞬后,又舒了一口气。
寒露天刀鞘早已与他融He,说一句如今他便是那刀鞘,亦不足为过,原箫寒若真的为刀鞘而来,下场便只有一个死字。
比脸皮,他的确比不过这混账,但拼上一身功体,与数十年刺客生涯练就的武功技巧,还是可以杀上一杀。
心念几番转动,甬道前方,那个绛紫_yi衫的身影已轻松解决三个乾元境的毒尸,朝着最后的无相境毒尸走去。
这毒尸与先前的有所不同,持有的武器更为jīng致上乘,乃是一把幽幽雾气缭绕的长剑,在方才的对战中,它甚至在后方施以咒法,对旁的毒尸进行辅助,非常会拿捏时机。
“若非长相过于丑陋,我还真想将这玩意儿给逮回去,加以利用。”月不解——不,应当称呼他为原箫寒——回过头来,冲阮霰笑了一下,玩笑般说道。
阮霰轻轻撩起眼皮,没说话,但目光幽凉。
无相境毒尸沉稳立于原地,空dòng眼神直视甬道彼端,抬起手指弹出一gu气劲,宛若黑色流火,诡异万分,悍然袭向原箫寒。
这人恍若未闻,那gu懒散劲儿重回周身,冲阮霰耸了下肩膀后,好奇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这里的图腾让你不舒_fu了?”
阮霰不答,他自顾自说下去:“你且稍等,我即刻便将这里炸毁。”
说话时分,那团诡黑气焰已然bī近,气làng掀起绛紫色_yi角与乌黑长发,可这人仍旧弯着眼睛,朝阮霰眨了一下,才抬手横剑。
俄顷,原箫寒侧身半步,偏转手腕。浩浩元力自玄黑剑锋迸发,如若狂风扫落叶,在身后甬道dàng开,bī散那黑色气流,bī得无相境毒尸连退数步。
这个时候,甬道两侧图腾兀然大亮,几道高大身影相继涌出——援军至,但所向之处并非原箫寒,而是一直站在后方的阮霰。
新来的乃三个乾元境与一个无相境,略略挪动方位,便与原箫寒对面的无相境毒尸结出阵法。
图腾之力、阵法之力加持,几个毒尸凶x大Zhang。
阮霰周围,由无相境毒尸打头,另外三个在后方出箭,他长刀yu出,原箫寒眼皮一跳,当即飞身后退,一手把这人捞过来,另一只手扬剑而起。剑气震落漫天箭雨,并顺便将领头的无相境毒尸肩膀削飞。
“没想到,你们辛夷族遗民盗墓的本领,竟是一等一的好。”原箫寒护着阮霰,低笑嘲讽。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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