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下来如醍醐灌顶,几个族老面面相觑,若梅庚落了难,便是西平王府落了难,他们自然也讨不到好果子吃,既然梅庚如今还活生生地站在这儿,他们又何须为了梅晨母子惹恼了梅庚?
几人彼此jiāo换个视线,当即便接连拱手道:“大公子说的是,既然大公子身体无恙,老朽瞧着过继也便不必,这便告辞,这边告辞。”
“啊——对对对,告辞告辞。”
几个族老见势不对,当即抽身而走,留下梅晨母子傻了眼。
梅庚戏谑冷嘲,盯着梅晨,眸光森冷,“你爹是梅成林?礼部五品主事?这个差事可来之不易,有空想着谋夺王府,不如想想还能不能保得住自家的家产。”
他可记着这位嫡子上有外室所生长兄,下有妾室所生数个兄弟姐妹,在家中地位都不稳,还想着惦记王府,心太大。
梅庚的威胁极有效,梅王氏这个正妻当场变了脸,彻底舍弃那僵硬别扭的柔弱作态,如泼妇般张口骂道:“混蛋东西!你这败兵之将,有脸回临安便罢了,对长辈如此无礼!西平王府若jiāo到你手里迟早也落个满门皆灭的下场!”
满门皆灭!
四个字如惊雷在梅庚耳畔炸响,轰的一声轰碎他所有理智,将那颗原就遍布狰狞疤痕的心击碎。
醒来得突兀,梅庚仍是二十年后那个百经战场的铁血将军,亦是家破人亡后的癫狂疯子,手段残酷狠戾,看似早已无畏无惧,实则不过是满身疮痍,无谓再多几道伤疤罢了。
可偏偏,梅王氏戳中了他心尖上最痛的那处,时时刻刻在渗着血。
一经触碰,便如龙之逆鳞。
梅庚气场骤然生变,分明白衣加身,纤尘不染,却如黑袍的索命罗刹,沾了满身的血腥。
“你说得对。”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透着丝丝杀机,梅王氏也察觉不对,说话底气都弱了几分:“我…我告诉你!王府又怎样?还不是摆了满屋子的棺材,我告诉你,我们家晨儿愿意管你这个烂摊子,那是你们的福气!”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皆变了脸色——方才便已惹怒了大公子,竟还口出狂言,简直不知所谓!
“来人,取笔。”梅庚翻掌。
秦皈错愕道:“公子!你要做什么?”
“既然想入嫡系族谱,自然是成全他们。”梅庚冷笑,“拿笔来。”
“公子不可!”
秦皈急着阻拦,可笔已经递上了梅庚的掌心,他大步流星去取了族谱,笔尖蘸墨,低声冷笑,“嫡系家规,藐视先辈者,蝇营狗苟者,寡廉鲜耻者,皆可处以家法,梅晨大闹已逝长辈灵堂,bī迫嫡系主母过继,若入我嫡系族谱,自当遵守家规,便先领一百军棍。”
秦皈便闭了嘴。
要说狠,还是公子狠。
“什么?”梅王氏大惊失色,随即怒斥,声音尖细刺耳,“混账小儿,你欺人太甚!我看谁敢碰我儿!”
“给我拿下。”
梅庚命令,苏婧也给侍女使了眼色,秦皈得回自由当即上前将梅晨押住,梅王氏见梅庚动真格的,不知收敛反倒变本加厉地哭嚎:“你…你!你敢!你今日若是敢碰我儿一根头发,我定要整个临安都知道你这个败军之将残害兄长!”
“住口!”
出声的是苏婧,她杏眼蕴怒,一字一顿,“西平王府尚在,我看何人敢rǔ我儿。”
梅庚的神情却在瞬间柔和下来。
重生一世,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亦不再深陷血腥仇恨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