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活得相对快乐。
身体虚弱的炙烫同地面坚硬的凉亲密接触,洛成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想爬起,无奈力竭。
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搀扶着重回床榻。
打量四下,很暗,窗遮了黑布身前站定的是一个书生气十足却睿智亲和的中年人。
公孙策。
把了脉向,这孩子仍不容乐观。
公孙落坐在床榻边,“洛成,你怎么会晕倒在街巷?”
洛成睁大眼回忆,那惊恐不合他小小年纪,公孙看得有些心疼。
“展护卫说你叫洛成?”
“是,”他擎起虚弱的小脸,尽管公孙一直用水润泽他的唇还是干的像久旱的河田,裂开突兀的口子。他下意识的用舌去tian,却是枉然。
公孙扶他躺下为他掖好被子,“一定饿了吧。”
“你是公孙先生?”
“是。”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街巷的事?”
“是。”
“可是,我只看到杀人……杀好多人,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目光无处投寄,只有定定看着抓紧被子的皴粗的小手,眼中紧张恐惧之外却较寻常孩子多了一份淡定。
即使,淡定可以伪装。
伪装淡定,伪装坚强。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面对这样的血腥说辞,懂得伪装已不简单,这需要多少不合时宜的“阅历”?
公孙将这些点滴未落的看在眼里,叹气。突然意识,洛成被展昭救起的时候,街巷,一如往昔。
这孩子在说谎?
还是……
公孙策陷入沉思。
“洛成,你说你看见很多人被杀?”公孙又确定xi_ng的提问。
洛成点头,稚气未脱却又深谙事事的目光定在空中虚无的一点,似又陷进那鲜血淋漓的场面,竟有片刻恍惚,虚弱。
“洛成?洛成!”
“哦,先生,我在想那个杀人的人。”
公孙策动容,“你可认得?”
“……”洛成摇头,仍旧若有所思,“好像见过,那双眼睛……”
“如何?”
“那眼睛看到血会发光!”
公孙明白他是在形容那眼睛的嗜血成xi_ng。
“如果你再看见那双眼睛可会认得?”
“会!”洛成回答的郑重而肯定,却因疲累闭上眼睛……
“公孙先生?!”洛成眼睛再次睁开看向公孙时发出因慌乱而变了声线的惊叫,目光恐惧的定在公孙策背后,那是看到死亡的恐惧。
公孙策霍然转身,也看到身后的人。
一个对任何人都够不成威胁的人。
死人!
尸体在洛成闭眼的间隙被人用绳子悬在梁上,似乎又推了推,所以他在动,以一种没有温度的诡异方式,摆动。目光直直的瞪着虚无,没有表情,没有痛苦,却空洞,骇人的空洞!
公孙策惊呼出声,猛的跌坐在床塌上,下意识的用身体护住洛成。
张龙闻声闯入,洞开的房门一缕薄光侵入,眼见那尸身径自荡着,那具促人屏息的身体,竟似活着……
开封府,得偿所愿的有些乱了。
☆、麻烦的女人
道路由平坦到颠簸。
马车里的人面露苦色原本不算宽敞却并排坐着两个人的棚敞在颠簸中气氛尤为尴尬。
展昭暗自苦笑,自己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
方芷诺打了个哈哈,打趣的看向展昭,兀自叹道:“哎,我说展大人,你穷追不舍就是为了同我坐在一起卿卿我我?莫非你早就知道我是个漂亮女人?”
展昭靠着车厢,以一种相对舒服却又不会被误解的姿势。
眼下,只能如此。
方芷诺继续她的猜测,“还是你意图不轨,先ji_an后杀!”
展昭被这惊人的揣测震的顿咳,觉得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他面上骤然急转的表情却引的方芷诺不修边幅的哈哈大笑,“展昭,我不是随便的女人,你可想过追求我的后果?”
展昭简直懒得理她。
方芷诺调笑:“展昭你成心的?成心想闷死我!”
展昭终于狠狠的瞪了一眼,算作反应。
方芷诺道:“你不是聋子?哈,南侠怎么会是聋子!那你眼瘸吗?我是美女!”
展昭阖了眼,勾了勾唇角,随即那抹温润漾至眼角眉梢,可恨的是笑的有些口是心非。
方芷诺道:“喂!猫哥哥?……”她的声音嗲的展昭心头一寒。
方芷诺道:“说句话会死吗?
方芷诺道:“你不觉得无聊吗?”
展昭异常无奈的感受着风雨y_u来的压抑,他心里,哭笑不得!
方芷诺道:“展昭,说话,”
方芷诺道:“说话。”
方芷诺道:“说话!”
分贝随着她的情绪一浪比一浪强烈的震动展昭的耳膜,展昭暗自叫苦。
女人分很多种,这种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共处一室,展昭非但没觉得解闷,反倒很吵,吵到如果可以动,会封了她啞穴丢下车。
或者,直接丢下车。
这种麻雀一般喳喳乱叫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容忍多久!
“展昭”在她提高分贝的刺激下展昭皱眉的神情尚未摆好,车厢外暮的弯身进来一瘦小精干的黑衣年轻男子,在方芷诺疑惑的目光追踪下,他冷静的在车厢角落里mo索着,方芷诺睁大眼睛,见他mo索出一块隔夜的干硬馒头顿了顿摇了摇头,方芷诺长吁口气,片刻后却见他又继续mo索出一大块干皱肮脏油腻的破布。
上面,好多土。
破布?他要干什么?她望向展昭。
明知故问!展昭眼中清清楚楚写着这四个字!
迎着方芷诺那惊恐不可思议的视线和下意识张开的嘴巴,男子随意将破布揉捏成团,决绝、直接、毫不怜惜的塞了进去。
一切就绪,如释重负的拍了拍手上的土返出车厢。
如瓢泼大雨冲刷喧闹鼎沸的街,刹那安静。
这安静着实不易。
对上方芷诺怨毒压抑委屈充血的眼神,展昭真的想笑,可他笑不出来。
驾车的两个黑衣人,并不简单。
展昭却不得不佩服。
对待这种女人。
那年轻人选择了最直接有效且简洁的方式,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杀人若也懂得这样选择,这个人定很危险。
这种作风却让他不由得想起一个人。
白玉堂。
自那次他近乎无理取闹的争吵,至今,怕是在陷空岛乐得逍遥快活。
官府的事,最好不要扯上他,展昭笑里泛着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