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雨衣给库洛洛套上,我抓了一把父亲留下的钱塞进口袋里就往外跑。一出门,劈头盖脸的大雨就把我给浇了个透心凉。
我们的贫民楼位于市和镇的交界处,而去市里远比去镇里要远。穿过这条小河,再穿过一片小树林,不多远就是镇子了。但暴雨导致小河水涨得厉害,之前的过河踩的大石头早就被河水淹没。
待我踏上石头的时候,一回头库洛洛站在岸边焦急地踱着步子迟迟不敢下水,我伸出手他咬唇犹豫了几秒钟拉住了我的手。走到河中央时,身后的人没有站稳,脚下踩着石头一滑,人已经滑到了水中,顺着流向大力拉扯着我。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倒在脚下的石块上抱住它,冰冷的河水一下扑面,把湿的不能再湿的我又浇了一边,呛了口水,眼泪流了出来。我看了看河里冒了个头的库洛洛,他也一手拉着我一手抱着可乐奋力挣扎。
“把狗扔了!”我咳了几口痰大声吼道,头顶上一声炸雷,倾盆大雨中再加上河水的拍打声只有狂吼才能听到。
库洛洛没有动静,但我敢打保票他已经听见了。
“不扔我松手了!”我吼道。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是不相信和乞求,明亮的眼睛一看就是又流泪了。也就几秒钟,一个浪头过来,他沉进了水里。
到底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我又吐了几口水,扒着石头跪着往前爬,五分钟后耗尽全力地到了岸边,库洛洛坐在我一边摇着怀里的可乐,可乐真是福大命大没死。
休息了一会儿我们继续前行,当走到兽医门口时,那家已经熄灯了。我用拳头擂打着铁门,咣咣的声音在大雨中不是很清晰,就算兽医听到也不一定想起来。看着坐在台阶上抖着肩膀的库洛洛,我跟着坐了下来。
“哥……”库洛洛抓紧我的手,冰凉的小手上很有力,“救救可乐吧。”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找了块砖头,砸进了兽医馆。随着玻璃啪啦碎裂的声音和落地的霹雳啪啦声,一个男人脾气暴躁地吼叫着开了门,我后退几步眼神冰冷下来,mo出随身带的小刀握在手中。
“你们这群小鬼到底什么事!”
“叔叔,你救救它吧!”库洛洛举起怀中苟延残喘的可乐。
那人眯着眼打量了外面的光景把门打开叹了口气道:“进来吧。”我把刀子放了回去。
门一关,外面的狂风暴雨声音小了一些,但我看看破了的窗户,将湿透的钱放在了桌子上。
男人瞟了我一眼将可乐摊在桌子上,用大手轻轻揉着它的肚子问道:“它吃了什么?”
“他吃了巧克力。”我抢先一步答道,站在库洛洛的前面,让库洛洛那慢xi_ng子说着就得哭起来。身后的的库洛洛双手用力拉住我的肩膀,还颤抖着。
“巧克力中的可可碱会使动物输送至脑部的血流量减少,可能会造成心脏病和其他有致命威胁的问题。纯度愈高的巧克力所含的可可碱含量愈高,对狗的危险xi_ng也愈大。而且巧克力会黏住狗的肠胃。”男人说着,取了一支针给可乐打了进去,继续顺时针揉着可乐的肚子。
过了一会儿他将可乐递给我:“抱着到外面去。”
“叔叔你不救了吗?”库洛洛抢先问道。
我看了一会儿男人,听话地抱着可乐到了外面,学着男人的姿势揉着可乐的肚子。马上可乐就有了反应,只听一声”噗”,随后绿色的狗屎喷了我一身,随即我闻到一股媲美公共厕所的味道,那味道真是……好极了。
男人抱着手臂哈哈笑道站在门里:“臭小子mo什么刀子?”原来他看见了,我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直觉这个男人不简单。
怀里的可乐跳到地上继续拉了一滩,随后活蹦乱跳地殷勤地绕着我转圈。
库洛洛一把抱起可乐亲了一口。
没有人看见老子满身的绿色狗屎吗?我嘴角抽了一抽,对男人道了一声谢。
看着身后的门关上,雨似乎也渐渐停了,我抬起一只手,嗅了一下那绿色的不明物,表情立刻变得奇怪,满面扭曲起来。
“走吧。”我对着库洛洛说道,率先往家的方向走去,路过小河一定要洗个澡,直到把这身狗屎味洗掉才离开。
身后的小孩子急匆匆赶上来,他拉了拉我的胳膊,刚转身一个温暖的身体靠了上来。他用那瘦小的胳膊搂着我的脖子,将头搁在我的锁骨处慢慢蹭着。
“谢谢哥哥。”闷闷的声音传来,小声的,感激的。
我诧异的表情缓和下来,心扑通一跳,整个人顿时发热,脸上开始发烫,我一定是脸红了。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tian了tian唇,把头扭向一旁,心中的欢喜是从何而来?这个拥抱又代表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似乎两人之前个隔阂不像之前那么深了。
这个温暖的怀抱我收下了。
“你做什么呢,沾了一身狗屎。”我后退几步,率先向前走去,不能让他看见我脸红了。
但其实,今晚出来不是遗憾呢。
当夜回去,库洛洛就开始发烧,脑子糊涂了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爸爸。
他还发湿的头发已经被他揉成了一撮一撮,身子虽然已经擦干,但发烫的很。我拿湿毛巾给他擦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无法降下来。昏黄的台灯下,库洛洛难受得光着屁股滚来滚去。
养孩子这活儿果然是最累人。我撇了撇嘴,打算这辈子也不想干这种事了,一不小心养死过错就大了。
这就是库洛洛和我的区别,有父母的孩子和孤儿的区别。我们的确差别太大,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我挥着砍刀和人血拼时,他可能还在念着高中,有着良好的教育,有喜欢自己的女孩子,每天发愁的就是完不成的作业。
当有人跟他抢女朋友的时候,他可能感觉到这是他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最大的竞争对手。可能他还不知道同龄的我正打算干掉一个对方门派的小头目,而设计好路线去砸场子。
他可能会受到情敌一顿乱揍,觉得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或者是痛苦。而我早已经承受过帮派里失误的惩罚,被粗大的石棒一下打断肘部。
他现在发烧喊着父母,假如是我,也只能吞下药片靠在墙角强忍挨过去。
他已经足够幸福了,将来也会更幸福,非得要得到那不可能的兄弟的关爱做什么?
天亮时分,我喊来山鬼照看库洛洛,自己去买药。等喂库洛洛吃完药,山鬼从写字台上瞅瞅我,放下做数学的笔问皱眉道:“你就这么一直看着这小鬼?”
“是很麻烦。”我累了一夜,大手一张挂在椅子背上,把他挤下去,“一边儿去,给我坐坐。”
“那干吗对那小鬼这么好。”山鬼站起身,不满道,“他凭什么?”
我看着山鬼不说话,他自己好像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一样,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看我。随后实在受不了我看他的视线,使劲推了我一把:“老子就觉得他是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