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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白玉堂蹭地跳了起来,“你这只Yin险臭猫!躲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只顾逃遁未及注意到店中竟坐了自己的死对头,适才糗貌必已尽入他眼,想到这里,白玉堂更觉羞恼。

当真冤枉。不过是坐在酒坊喝酒罢了,何来偷听之说?再者,他尚未计较刚才砸过来的一把椅子,他倒先嚷嚷起来。

恶人先告状他是见多了,可也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

对这胡搅蛮缠惯了的小白鼠,展昭深知辩亦无用,便默不作声任他叫嚣。

“好了,别吵了。”

江宁婆婆却是看不过了,这娃儿平日虽是任Xi_ng,但尚不至如此蛮横无礼,一般遇了江湖豪杰,纵非深交亦多是以礼相待。也不知为啥,每每对上这位温雅好品的南侠,却如同遇敌一般,毛发竖悚,龇牙咧嘴。

白玉堂见江宁婆婆帮着展昭,不由怨道:“娘碍……”

“过门便是客,不可失礼。”

“可他——”

江宁婆婆见他还不肯放过,转头丢去一个瞪眼,顿让这位叱咤江湖的锦毛鼠Xie了气,委屈地退到一旁。

手不能打,嘴不能骂,只好用眼怨愤地瞅着展昭。

江宁婆婆转向展昭,脸上神色已缓:“展南侠,久违了。”

展昭施礼,应曰:“婆婆客气,是展某叨扰才对。”

眼前男子乃江湖上响赋盛名的南侠,又蒙皇上赐封御猫之号,却未因此自大招摇,反是彬彬有礼,谦恭厚道。江宁婆婆不禁心中喜欢,笑道:“哪的话!南侠若不嫌弃,就请坐下,喝口我江宁酒坊自家酿制的水酒如何?”

“却之不恭。”

展昭大方点头,伸臂请婆婆先坐。

二人落座,可那白玉堂闹别扭站立一旁,不肯与其同桌。

江宁婆婆亦不理会,吩咐伙计:“小五,去酒窖取一坛蒟酱。”

“娘!!”一闻酒名,白玉堂登时爆跳而起,“那坛蒟酱连我都不让尝上一口,岂可就此便宜了这只臭猫?!”

“怎么不行?”

江宁婆婆挥手让伙计去取,“你喝不得,便不让别人喝得?我可不记得哺过一个如此心X_io_ng狭窄的娃子。”

“我——”

白玉堂Y_u辩难辩,气得两颊泛红,展昭一旁在看,连忙婉言道:“婆婆,展某量浅,这蒟酱喝不得。”

“嗯?”闻言婆婆略有不悦,“莫非嫌这乡下地方的酒不比京城?”

“婆婆误会了。展某此来江宁办差,惟怕误事,故不敢贪杯。”

展昭拿起酒盏,稍一拱手将杯中醍醐醉一饮而尽,“待公事办妥,展某定会再来叨扰,向婆婆讨杯好酒。”

“好。”江宁婆婆亦是爽快之人,并无计较,“既然有事在身,那老身不

好勉强,今日便暂记下这笔酒帐。”

“多谢婆婆。”

展昭谢过,微微侧目看了看白玉堂,见他神色虽恼,但已缓下发作。

江宁婆婆随即问曰:“即是公事,想必已经去过江宁府衙了?”

展昭摇头:“展某初到江宁,尚未寻到府衙所在。”

“喔,江宁府衙地处偏僻,不太好找。”她思量一下,便抬头对白玉堂吩咐道:“娃子,你且带展昭到府衙一行。”

展昭连忙谢绝:“不敢有劳白兄!”

江宁婆婆微微一笑:“不劳。反正他在我这小酒坊也待腻了,憋得怪可怜的,就放他出去走走吧!”

白玉堂本已大为不满,这刻竟要他堂堂锦毛鼠替这只御猫引路,他又岂会首肯。

“要我给他带路?!”狠瞟了他一眼,双臂抱X_io_ng,侧过头去,“我才不干!”

“不干?可以。”

江宁婆婆揣揣手中捆龙索,“那你就给我挂到房梁上练功去!”

“娘!你——”看出她脸色已无商榷余地,白玉堂权衡再三,若是要他像只腊鸭一般吊挂梁上,倒不如给那只臭猫领路,至少还可以出去走走。

“怎么样?”

“好。”白玉堂嘴角微抽,一字一句狠狠砸出,“我给他带路。”

五月阳春,和荀日光映在秦淮河道,晃若金碎。

碧空翔云,浅浅地倒影水面,悠游自在。

有一蓝一白,忽是跃入的这片荡漾中,顿让缓慢节奏跳脱平仄。

展昭牵了马匹,紧随那一剪散发着明显怒气的白影,不禁有些无奈。

自出了酒坊白玉堂便未发一言,蹭蹭迈开大步直往前走。

展昭料他必是恼着适才之事。在那江宁婆婆面前,这嚣张惯了的小白鼠也只有夹了尾巴的份。如此吃鳖的白玉堂,倒让他觉得新鲜。

打量前面笔挺背影,忽而想起自东京一别,已逾三月。

期间亦有收到陷空岛飞鸽消息,言白玉堂已到江宁,也觅得火蛇酒。

展昭获悉,自是一番欣喜,本Y_u前往问候,但西夏六王爷李继安一案轰动朝野,续事繁琐接踵而至,开封府中又忙碌起来。包大人是夜夜过了三更才眠,展昭等一众属下亦几乎是足不沾地,身少卧铺。

待事情稍是平息,开封府又收到一纸公函。

巧的是事发之地正是江宁府……

一路兼程为是公务紧急,却在看到 “江宁酒坊”那四个笔舞龙蛇的熟悉提字之时,不禁勒马停行,带了一身仆仆风尘入了酒坊。

待再看见那只精神满满,上窜下跳的小白鼠跃然而现的一瞬,缠绕心中三月之久的忧郁顿消无踪,有似春阳乍露,散尽霞皑之感。

心中情绪一动,展昭忽然紧上几步,赶上白玉堂与其齐肩而行。

白玉堂稍侧眸,瞄了他一眼,亦无抗拒。

并行片刻,河面忽起了一阵顽皮清风,吹扬白玉堂鬓边一缕青丝,末梢拂过旁边并肩齐高之人的脸颊。

不过是如柳撩湖的微触,几乎察觉不到的酥麻却叫展昭一阵心跳不规,眼角余光所及,散撂在雪白肩膀上的墨丝,随那扬扬风动,更添一分飘逸随Xi_ng。

小小摆动,更撩人心。

展昭只觉有刻心神动摇,此刻若停步或是偏走未免显得突兀,只好连忙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

强自抑压Y_u伸手去捞那一段墨发的古怪想法。

南侠定力果非常人能比,可就是太过入神,一下子听不见身边几声呼唤,待面前突现Yin影……

“喝!!”展昭猛然止步,抬头一看,鼻尖对着的竟是树干。

“哈哈……哈哈哈……”看展昭愕然发呆的模样,一旁白玉堂已是笑得抱肚弯腰,拍腿跺脚。也不知道这猫儿脑袋在想些什么,叫他都听不见,竟埋首冲前撞树去了。

展昭连忙退后一步。

白日当空居然险些撞上大树,此番失态实是前所未试,不禁两颊泛红,有些尴尬。

那白玉堂边抹着笑出来的泪花,边搭了他肩膀,侃道:“我说猫儿,你纵是再赶,也要看道啊!若是别人看到你这个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磕个鼻青脸肿,一旦问起因由,可真难解释说是被大树给撞的啊!哈哈……”

“白兄见笑了。”

展昭拨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心道还不是你这只小白鼠给害的。

难得看到这敏锐沉稳的人迷糊模样,这下一闹,白玉堂的好心情可又回来了。

眉宇间笑意盎然,瞬让秦淮两岸更添春色。

岸上来往行人,无不悄目注之,这一蓝一白、一儒一俊的风雅景致。

二人继续前行。

展昭出声问曰:“白兄,你身上毒伤可已痊愈?”

“嗯,全好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展昭却知不然。公孙先生亦曾与他说过,那火蛇烈毒厉害非常,饮入腹中,如火焚五脏,经久不散。以毒攻毒虽能消得冰凝魄,但解毒之时体内寒烈两毒交噬,其苦足教人手扒脚踢,满地翻滚,根本无舒缓之道。意志不坚者,必会以死求脱。个中痛苦,绝非常人能知。

凝观那片侧面,俊逸五官乃人之所慕,所藏的却是无比犟Xi_ng,纵挨了千刀万剐的痛,怕亦只会咧嘴一笑作罢。

展昭知道,这三个月,是苦了他了。

只是他既不愿细说,展昭亦无逼问之意,只是淡然移开目光。

时常在想,若白玉堂不认识他,一身白衣仗剑江湖,何其潇洒,怎亦不须受这种种毒伤牢狱折磨……

敏锐地觉察到空气中的凝滞,白玉堂转头一看,便见展昭神色有颓,心知这只猫儿爱将责任往自个身上揽的坏毛病又发作了。

“猫儿,你到江宁来干什么?该不会是特意来探望白某吧?”

“展某——”

未待展昭回答,白玉堂抬手止住他话:“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想我白玉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边说着边从腰间Mo出一把逍遥折扇,“啪”的打开摇了起来,“你便是思慕予我也是理所当然!”

“唉,只怪我白玉堂太过潇洒不羁,留情不自知啊!这当然不是你的错……嗯?猫儿?”他摇了折扇走了几步,却忽然发觉旁边不见了人影。

转头一看,展昭不知何时停了步,垂首站立未能清楚他面上表情,但见握着巨阙鞘身的手微微颤抖,手背兀现条条青筋。

和祥蓝衣此刻散出骇人的森息,瞬令附近阳春暖意骤降如冬,来往行人纷纷绕道回避,便连白玉堂亦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一只温顺的猫儿,任你平日如何糊弄它,它亦不会跟你计较。

但若一不小心,踩了猫儿尾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利爪尖牙,可是六亲不认的狠啊!

白玉堂现下觉得,他好像真的踩到一只猫儿的尾巴了。

可是,适才匆匆从酒坊出来。

……

画影忘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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