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火吗?
唐卡把车开到陆探新家门口时,就被这里阴凉的气氛冻的浑身一抖。明明今天阳光明媚,从树叶缝隙中穿插过的阳光都不胜其数,但这栋别墅明显异于常态。
“老大买的凶宅……可真是太凶了……”
虽说他不懂得这些东西,但也算是亲身经历了些,似乎就会对这些邪气的东西有所感悟。想来他曾经不知从哪个鬼市买来了一件古董,差点把命搭进去。
还好当时遇见了陆探。
那年的陆探,才华横溢,意气风发,整个天师界都说这是一个好苗子,定能让陆家再上个台阶!
但——
陆叔叔的意外去世,不仅带走了妻子的魂魄,连小儿子的才华都吃干抹净。现在的陆家,最后竟全部还给了陆老爷子,由他主权,陆家长子陆绅协助。
陆探也从此在天师界销声匿迹。
只有他知道,自家老大依旧还在找“活”干,于是他喜闻乐见,便四处去找这邪门的东西带给自家老大。
至于住凶宅会不会有危险?
那可是陆探哎,怎么会有危险。
别墅的门开了,一抹修长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男人肩膀窄窄,双腿修长,愣是将一身寻常大衣穿出了名模范。
陆探脸型很好看,是标准的型男面,但那眼神的勾人迷离却让人不由地感觉这是一个妖气的某夜店的头牌。
还一定得是,高级夜总会里的头牌。
唐卡在心里为自家老大吹了两三行的彩虹屁。
上了车后,唐卡大致讲了一下这次的事。
联系他的人是一个青年,听声音不超过二十二岁,正是人生好时候,但遇到的事情却并不寻常。
青年自称小堂。
说到这里,唐卡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说是自己什么也没干,莫名其妙卷到了灵异事件里,惹来那鬼的肇事者已经遭到了报应,但现在却赖在他家里不肯走。”
陆探代入了一下住在自家衣柜里的“小男孩”,随后道:“是挺烦人。”
唐卡又大大小小补充了一些事,两人就这样度过了在车上的时间,来到了约定见面的地方。
是个星级饭店的雅间。
委托人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能看出是位刚步入社会的青年,身上还带着未脱的朝气。
他自我介绍了一下,连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也说的和唐卡转述的一模一样。
小堂:“……就是这样,请问,你们可以帮到我吗?如果可以的话,酬金我愿意出这个数。”
小堂比了个数字。
唐卡一看心下一喜,自己为老大争取了这么好的一个差事,干完这一票,老大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小堂又问:“你们这……保密工作做的怎么样?”
唐卡早已习惯这样的对话:“顾客是上帝,顾客的隐私就是上帝的隐私。只要你不说,没有别人会知道。干这行,我们是专业的!”
小堂点点头,语气干巴巴的:“我这里之前打印好了一份合同,到时候我们先签一下,然后我、我再给你们补充一下我这边的情况。”
唐卡向陆探那边看了一眼,眼神发光:“好的呢小堂先生,这种事我们都干的比较多,懂得懂得。”
小堂松了一口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放在了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男人身上。
即使是一句话都没有说,那人身上的气质却难以让人无视。小堂半信半疑的,这样的相貌,也需要出来“行骗”吗?
他其实一点都不信“天师”这个东西。
要不是他的雇主……
小堂看着看着,就和陆探对上了眼。
一闪而过的红色如鬼魅一般,嗜血而又神秘,小
堂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再次晃过神来,却只看见那深不见底的黑。刚刚发生的事情遐想一般。
看陆探镇定自若的样子,小堂缩了缩肩膀,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陆探多看了小堂几眼,嘴角噙着笑。
语气里却充满了兴味。
“既然是来找人办事的,一直藏着掖着是怎么回事?是您不方便见人,还是想要用自己的替身来考验我?”
话刚说完,小堂的脸色就变了,唐卡有点懵,心下紧张了些。
陆探的目光放在这包厢的一面墙上。这里的包厢设计是方形的,但有一面却是一扇双开门。这种设计一般都是为了那些人多的、一桌子坐不下的顾客,即使被分在两个包厢里,门一开,就变成了一间。
“坐在这里的委托人,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陆探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敲着桌面:
“你身上的黑气,几乎要从这门缝里溢出来了。也是让我想无视都难。”
“……”
周围陷入了沉寂,直到那扇门被打开,一位穿着时尚,戴着墨镜的高挑女人从门内走了出来,即使全身裹得严实,那露出的一小节细白脚踝,也能看出这是位身材极好的女人。
当女人把墨镜拿下来后,唐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卧槽!阮软!!
今年的金马奖影后!!!
和唐卡像是经历了冲击后的表情相比,陆探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倒显得格外不正常。
阮软像是期待的反应没有得到,现在略显局促地站在一旁,直到小堂招呼了一下后,她才极为优雅在主位坐下。
一举一动都像个贵妇人。
但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的憔悴。
场面被弄的有些尴尬,阮软用手缕了一下耳畔的碎发,摆出她的招牌笑容,语气柔柔的:“抱歉,先生,因为我是公众人物,怕影响不好,只好让我的助理出面见你,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陆探淡淡道:
“你很火吗?”
“……”
绕是见过娱乐圈大风浪的阮软也被这话呛住了,她看见一旁的唐卡似乎想笑不敢笑,第一次感觉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捏紧了手上的包包,她隐忍道:“啊,我是最近才火起来的,先生不关心娱乐圈的事,不知道很正常。”
陆探:“哦,最近火起来的,阴气这么重,是做什么奇怪的勾当了?”
“……”
这真是根本进行不下去的对话!
阮软心底格外生气,这人一脸道貌岸然的样子,装神弄鬼,把她哄出来竟然还敢这么和她说话?!
还没等她生气,陆探道:“冒犯了,阮女士,就想和你多聊几句。”
语气里满满的戏谑。
唐卡一听就知道自家老大是生气了,他默默地坐远了些,以免被波及。
小堂没眼色的接了句:“先生不是不认识我家姐姐……”
陆探道:“啊,阮软女士,我认得,金马奖影后,和赵天先生搭档的那位。可惜赵先生英年早逝,错过了这个奖,不然那部电影可真是赚了个满贯。”
陆探在“赵天”这两个字上咬重了音,他抬抬眼皮,看见阮软的表情略微奇怪了些,但
只不过是一瞬,她又变回了原来乖巧的样子。
陆探收回了目光,不再做声。
半晌,阮软道:“先生怎么称呼?”
“姓陆。”
“陆先生,”阮软刚念出这个称呼,嗓音就转了个调,像被欺负的柔弱女子一样委屈道,“我、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只好找上您来,想让您帮我解决这件事。”
她见陆探没有再开口,敛下眼帘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把小堂支出去。
连唐卡也被要求出去。
在唐卡以为这位影后是不是看上了自家老大而不愿意离开屋子后,陆探道:“他是我的助手。”
言外之意十分了然。
见状,阮软也没多要求。在小堂离开房间后,她梨花带雨走到了陆探的面前,手也试图握住他。
陆探不留痕迹地避开了,甚至还后退了很多。
一旁的唐卡:啊这。
阮软面露难色,但这也并不影响她的发挥。她顺势后靠了些,坐在了陆探的对面,而后道:“这件事也是丑闻……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口中那位请鬼的朋友,正是赵天。”
赵天童星出道,到今年已有近三十年的戏龄,也算是一个“老戏骨”了。他演技不错,有自己的代表作,十三岁出演了一部谍战片里的卖报小孩就火了好一阵,二十多岁又接了几部大片,反响都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没有大火。
作为一个拥有好资源、演过好剧本、有代表作的演员,名气比不上新生花旦是一件极为耻辱的事情。
赵天性格要强,对事认真,对自己要求也极为严格。
“……但谁知道,他、他为了得到这次金马奖的影帝,竟然去请了鬼神……”阮软痛恨道,“我知道他不愿意如此平庸,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走上这条路!我们当时在一个剧组,私下撞见了这件事,我还劝了他很久,却无济于事……他、他最终落了个那样的下场,还不知道为什么连累了我。”
陆探挑眉,平静道:“私人恩怨?”
“嗯……算是的,之前他追求我……我没有同意。”阮软露出小女生似的羞涩。
陆探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他像是思考了许久,才道:“这样是不好办,我需要到你经常受到恶灵纠缠的地方去看看,不知阮女士是否方便?”
阮软感激涕零:“方便的,那就今天吧。”
唐卡和阮软商量了一下时间,知道两者今天下午都没有事,就决定在这里吃过饭后前往第一现场。
菜单是早已备好的,外面的小堂喊了人来布菜。阮软也十分舍得,定的都是最好的几个招牌,份量给足了面子。
开饭前,陆探随口问道:“你确定是要找我进行委托?不再考虑一下其他的‘天师’?”
“对的。”
“阮女士怎么知道我的。”
阮软用皮筋将头发绑起,张口便答:“是通过唐卡先生的广告了解的。不过陆先生您是——很火的,就连我这种不怎么看直播的人都知道呢。”
这句很火说的咬牙切齿。
一场饭局平淡而散,四人分成两队上了两辆车,前往阮软的家。
阮软看着陆探上了后面那辆车,给为自己开门的小堂瞥去一个眼神:“处理干净了没?”
小堂战战兢兢:“处理干净了……陆先生一定不会发现你们之间的关系。”
看着阮软试探性的眼神,小堂立刻明白了雇主的想法,他接着说:“……帖子也已经准备发了,热度保证,还找了几个营销号帮忙,都是以前的熟人。”
阮软这下舒坦了些,哪里有在饭店吃瘪的样子,此时的她就像重新夺得皇位的女王,坐在铺了毛毯的后座上,余光向外看去。
“陆探?一个毛头小子,不懂得尊重别人,真是欠了社会的毒打。”阮软哼笑,“要不是他是个主播,自带流量,还恰好是个天师,我哪里会来受他的气。
”
小堂在驾驶位不敢接话。
太阳早已斜下,却依旧挂在人们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散着金黄色的光芒似乎想在这一天生命终结前,驱逐留在世间的阴霾。
车发动了,阮软重新带上墨镜。她身上夹带着看不见的黑雾,一团又一团裹在身上。在另一个地方,她正被带往恶魔的深窟里。
而深窟中,有个看不清样子的人正睁大着眼睛,红丝布满眼球,他痛苦地长大嘴巴,手里捂着什么东西,无声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