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卫小时候曾经有过一段奇遇,他因为在山谷里逃窜而误入了一处世外桃源,再醒来的时候,脑子里便多了一个人。
那人说他是玄风剑派的剑修老祖,与他有缘,看他天赋极好,便决定收他为徒。
小小的褚卫并不懂收徒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很聪明,从未声张。
随着时间的推移,跟着这人学习的便越多,后来才明白,这人是自己的师父,而他学的东西也是这个世间几乎已经绝迹的东西。
师父在小小的褚卫心里,成了最重要,也是最厉害的人。
只是,师父不是每天都在的,他经常会突然消失,很久都不给他回应。
所以,只要师父出现,他总是非常高兴的。
听见师父久违的声音,褚卫原本清冷的面庞情不自禁地带着笑意,勾起的唇角透着寻常都没有的喜悦。
程大牛站在他身后侧,看见这样的笑竟是忍不住呆住了。
褚卫笑起来可真好看,只是……他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程大牛好奇,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褚卫回过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平静道:“没说什么。”
然而事实上,脑海中师父的声音却曾断过。
“死的太过于蹊跷,不妨查看一二。”
其实不用师父交代,褚卫也是要一探究竟的。
他虽然跟张大伯不熟,但总是一个村里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人心惶惶。
凶手还不知道是什么,要是不及时处理,再祸害到
其他人,那就糟糕了。
警方来了之后,不少围观的人就一一散开了,大家将希望全都寄托于这些人身上,早日找到凶手,好让村民们不要在害怕。
毕竟老张这模样,死的实在是太渗人了。
可事实上,前来调查的三个警员心里也慌的一笔。
从警这么多年,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案子,这种死法也太吓人了。
褚卫还想再看情况,可一旁站着的爷爷已经拖着他的手臂,拄着拐杖往外面走了。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看这些东西,快跟我回去。”
褚卫忍不住回道:“我今年十七了。”
爷爷瞪大了眼睛:“十七岁不就是个小毛孩,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回去。”
看到爷爷发火,褚卫倒也没有挣扎,乖乖地跟着他往外走。
他一走,程大牛也不敢逗留,忙不迭地跟在身后,还是忍不住说个不停:“你说张大伯到底是怎么死的,爷爷你看到了吗?”
爷爷瞪着眼睛,怒道:“小孩子不要管这些东西。”
回到家以后,爷爷就进房间休息了,年纪大了,精力越来越差劲,多走些路都喘的慌。
褚卫看着爷爷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眼里流露出几分不舍来。
他已经看到老爷子的寿数了,就在今年,也算是寿终正寝。
“生老病死,皆是定数。”
师父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听起来很是淡漠。
褚卫精神一震,连忙问道:“师父,您看出什么了吗?”
师父的声音一如既往:“学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让为师看看成果了。”
言下之意,你自己调查去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褚卫倒也不慌,他贴在那个警员身上的符箓还在,想到这里,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再睁开,视线就看到了满目的林木。
这三个警员原来是去现场调查了。
命案的第一现场尤为重要,死者的状态,姿势以及具体的地点位置,都能给缉拿凶手提供信息。
现在张大伯已经被搬回家了,但是命案现场肯定还要再走一趟的。
褚卫正看着呢,突然别过头看向大门的方向,三秒后,就探出了一个黑黝黝的脑袋。
程大牛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发现爷爷不在,便垫着脚跑过来,小声地说道:“我听王大婶说,他们进山谷了,去查看张大伯出事的地方,要不要跟过去看一看?”
褚卫眨了眨眼睛,原本异样的瞳色便恢复了原样。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大牛,打趣道:“这下你不怕了?”
程大牛其实是有些怕的,但是架不住好奇,而且这大白天的,总不会还出事吧。
他梗着脖子说道:“谁……谁怕了,你到底去不去?”
褚卫毫不犹豫道:“去。”
将大门锁上,两个人悄悄地从旁边的小道溜进了山谷。
褚卫他们家就在小村庄的最里面,右边是一条十来米宽的河流,而河的那一边便是树木丛生的林子。
林子比较大,连着最东边的一片山谷。
平日里村里的人会到山谷里砍柴,用来烧锅灶,但是都不会往里面走,只在边缘处徘徊。
而张大伯死的地方正是那边的山谷。
出了这么个事,现在应该没人敢往里面走了。
褚卫和程大牛走的小道是沿着山路过去的,要穿过一片不大的林子。
他们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这个林子可谓是熟悉极了,比起走大路,穿林子要迅速的多。
梅雨季落在七月初,所以这几天都是阴天,夜里还会时不时的来一场阵雨。
头顶的天空并没有太阳,偶尔飘过一阵乌云,黑压压的,将白天都整的如同傍晚一样。
一开始还兴致冲冲的程大牛走了一半的路就开始放慢了脚
步。
他走的慢了,在他一旁的褚卫也逐渐放慢了脚步。
程大牛抹了抹额头,林子里其实一点都不热,但是他却是出了一层汗。
“褚卫,你怎么不走了?”
褚卫疑惑地看着他:“我不是跟着你的吗?”
不走的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程大牛不自在地哈哈了两下:“是……是吗?”
说完,他看了看四周,有些害怕地说道:“褚卫,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林子比较暗啊?”
褚卫:“有吗?”
程大牛听着褚卫如此淡然的声音,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顿时也轻松了一点。
为了调节气氛,也为了不被这渗人的环境所影响,他笑着说道:“褚卫,你听过一个故事吗?关于咱们村的。”
褚卫摇摇头,但是想到大牛走在他的前面看不见,便回道:“没听过。”
他每天都很忙,忙着学习,忙着修炼,忙着家里家外的活计,哪有那么多的功夫去打听这些故事呢。
大牛沉吟了一下,故意将口吻变得沉重起来:“据说咱们村以前发生过特别大的火灾,一家七口人,全都葬身在火海里,从那以后,村里就经常闹鬼,据说有好多村民都看见了。”
褚卫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后来呢?”
大牛歪着头想了一下,带着不确定地口吻说道:“时间得有二十多年了吧,后来……村里众筹请了一个道士作法超度,这才安静了下来,我也是无聊的时候,听村里的那个傻子爷爷说的。”
他们村有个傻子爷爷,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屋子里,平日里吃的都是左右四邻送给他的东西。
据说儿女好多年前就离开村子,出去闯荡了,至今都没有回来过,老伴也死了好多年,至于怎么傻的,到现在也没人知道。
褚卫听说过这个傻爷爷的事情,只不过大牛说的这个大火的故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二十多年前,他还没有出生呢。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着,程大牛走上两步就要回头看看褚卫,看看这人还在不在他的身边,总觉得今天林子里怪怪的,跟以前不一样。
褚卫被看的多了,问他:“你不看路看我干什么?”
大牛憨笑了一下:“我就是怕你走丢了,没别的意思。”
说着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牵强,便转移话题,问他:“褚卫啊,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褚卫疑惑地问道:“怕什么?”
大牛:“你想想张大伯死的模样,就不怕他遇上的是什么鬼怪吗?”
褚卫微微一笑,安慰道:“你放心,要是有鬼怪,我们将他收了就是,没什么好怕的。”
程大牛用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抬高了声音问道道:“收?”
“拿什么收,麻袋吗?褚卫,你清醒一点,那是鬼怪,可不是什么野鸡野兔。”
要是真的有什么言语来形容一下程大牛这会的内心活动,那大概就是发小可能吃错药了,不然不会说出这种胡话。
对此,褚卫也没打算解释,就算说了,大牛也不理解。
两人继续往前面走,可很奇怪,以往半小时就能通到山谷的道路,今天
却是走了很久都没有看见熟悉的出口。
程大牛摸了摸脑袋:“褚卫,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呀?”
两个人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程大牛左右走了两圈,奇怪道:“我们刚刚……是不是从这里走过?”
一股子慌乱劲从心底升起。
褚卫环顾四周,却是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根绢布绳子。
他将绳子扣在了大牛的手腕上,还打了个奇怪的结扣。
程大牛不解地看着他:“褚卫,你这是干什么?”
褚卫将另一端绕在自己看上去纤细又脆弱的手腕上,斯条慢理道:“起雾了。”
程大牛不解地看四周:“起雾?”
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应和两人说的话,周围顿时弥漫出浓厚的白雾来,几乎是刹那间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程大牛转头,褚卫已经被浓雾覆盖,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唯有手臂上的绳子在提示他,发小其实还站在他身边。
茫茫雾里,传来了褚卫的声音:“大牛,无论看见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慌,跟着绳子走。”
下一句他没有说出口:鬼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