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一阵冰凉。陈总已经把他的上衣撕开了，应该是又开了瓶酒，直接往他身上倒。

这样多好。林邵辉想笑，原来开酒也能这么容易。

“我和你说，从第一次进这家酒吧，我就看上你了，”陈总粗重的呼吸故意贴近他的耳朵，满意地看着林邵辉敏感地浑身都在颤，“你这个身材，还有脸……真是极品。小辉……”

小辉。

林邵辉蓦地清醒过来。他睁大眼，忽然狠狠地朝陈总下身踢过去。

醉酒且沉迷色欲的陈总毫无防备，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像一只翻不起身的肥猪。四周响起一阵惊呼。

“你他妈的，烂婊子……”陈总咬牙指着他，捂着下身想站起来。林邵辉猛地跳下地，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酒吧的大门。

午夜的风那么冷，酒水滴滴答答地从他胸前滑落。他拉紧被撕坏的衣服，想拦一辆出租，可没有钱，也没有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敢拉他，今天走得急，连手机都落在了寝室。

后面陈总已经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他吓得一个激灵，飞快地跑到建筑后身躲起来。所幸他在酒吧干了挺久，经常来后面倒垃圾，对这一片弯弯绕绕的小道非常熟悉。他缩进一片路灯照不到的角落，慢慢地等着骂声接近，再远去。

小辉。小辉。小辉。

他不知道自己躲了有多久，久到浑身冻得冰凉，久到连路灯都熄了。可程浩轩低沉的声音还是像梦魇一样，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

走着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半夜了。开寝室门的时候，林邵辉的手抖得厉害。他努力握着钥匙转动，又怕发出的声音弄醒了程浩轩。

程浩轩从小就睡眠浅，偶尔竟然还会梦游。有一次直接按着他就往床上带，程浩轩身上的烟草味都要沁到他身体里，他慌得一面挣扎，一面内心想他再过分一点。可程浩轩压着他盯了半晌，久到他都快沦陷到那双黑眸子里去了，最后也什么都没发生。程浩轩就着两个人的姿势翻了个身，单手紧抓着他双手腕睡到了天亮。

……乱了的只有他一个。

林邵辉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动作尽量轻缓地拉开门，确保门没有发出异响。轻手轻脚地把锁舌拧进去，门关上，再让锁舌慢慢弹出来。

“小辉？”

林邵辉吓得松开了门，锁舌快速回弹，清脆的“咔哒”一声。

“浩轩……”林邵辉深吸一口气，背紧靠着门板，在黑夜中挤出一个笑。

“怎么才回来？”程浩轩抖了抖烟灰，那一点微弱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打工…耽误了。”林邵辉小声说。

“阿姨怎么样了，是不是要做手术？”程浩轩伸手去摸台灯，开了最暗的档位，“需要钱的话，一定别客气，我家老头子一听说是借给你的，数都不问，直接给我开支票。”

“没事的，不严重，都快出院了。”林邵辉朝他抿嘴笑，“总不能老是用你的钱啊，何况这次……”

“…你衣服怎么了？”程浩轩忽然问。

林邵辉呼吸一窒，几乎要跪下来。

我去卖了，我差一点就去卖了。

我差一点为了钱，就去卖了。

“…没什么，今天店里延时关门了，要干的活太多，我没注意，才扯破了衣服。”林邵辉笑着，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倒是你，怎么还不睡？”

其实无济于事，因为扣子已经全都崩掉了。干活扯破了这种事，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不想程浩轩恶心他。

他想起有一次他从酒吧回来，因为太急没有洗澡，浑身都带着味。程浩轩就一直皱着眉，很不开心的样子。他解释说饭店里有客人打翻了酒，洒了他一身，程浩轩还是蹙眉看着他，一副很烦躁的样子。

那种眼神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林邵辉看着程浩轩。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宽肩一半暴露在灯光下，一半藏在黑暗的阴影中。指尖那点火星就在明亮和黑暗中穿梭，有种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的错觉。

程浩轩倒是沉默了。

他低头抽了口烟，却没呼出多少，大部分都被吸进了肺里。抬头，眯眼看着林邵辉。林邵辉轻颤了一下，他想起问过他为什么抽烟，程浩轩说过，是为了提神和发泄。

“因为等你。”程浩轩又抽了口烟，垂下眼，浓黑如鸦翅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