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莘莘这一晚喝了点小酒,第二天醒得比较晚。
睁眼时天已大亮,太阳晒在被褥上明晃晃,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想起昨夜的事——昨晚她带着酒意很快入睡,但夜间总觉得耳边有什么在吵,似乎是某种乐器,吹得着实青涩,曲不成曲T不成T的,不知是哪个无聊的庸人半夜扰民。
她刚开口想问问情况,门外阿翠掀了帘子急急进_F_,“小姐小姐,不好了!”
顾莘莘最见不得阿翠咋咋呼呼的模样,“大早的!又有什么事?”
“还不是你中意的阿琴曼王子,被下了战书!”
“A!下战书?什么意思?”
“不知道,侯爷下的!”
顾莘莘满脑问号迅速洗漱更_yi,直奔营地。
阿琴曼被谢栩下了战书,要格斗?打架么?为什么?
没有人给她解释,阿翠也不知道,阿翠是醒来没多久听人说,那阿琴曼王子不知怎么得罪了侯爷,侯爷一大早就将他喊到军营,要立规矩呢!
立什么规矩A?还非要以下战书的方式?
顾莘莘赶到城外营地时,果见营地里吵吵嚷嚷,无数军兵圈聚在一起,将营地中央圈开一个老大场子,谢栩正肃容看着面带茫然的阿琴曼。
跟在谢栩不远的小书童则是扶额,阿琴曼为何出现在这,旁人不知晓,他是shen谙nei情的。
昨晚顾莘莘否认对谢栩的情_gan,对谢栩的打击不亚于晴天霹雳,小书童更是战战兢兢,说来这场乌龙他是第一“功臣”,那“加油君暗恋主子”的观点是他首先提出,主子一路落入情网,不能自拔也是他见证的,可满心欢喜到了谈婚论嫁共度一生的紧要关头,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对方全盘否了,压_geng无意。
这天大的打击怕是谁都受不了。
彼时小书童吓得厉害,怕主子会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来,立马追了过去,结果主子在黑暗的夜色里站了许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后他回了官署,将自己关在_F_间里,一宿没出。
再出来,便让人将对方王子拎到大营,不知要做什么。
阿琴曼显然也是懵B的,昨夜篝火晚会huan_yu而圆满,他还喝了点小酒,本来酒足饭饱微醺之际入眠最好,不料yi_ye过去,他还没睡够,便被戍北候的亲卫径直从驿馆喊起来,“请”到大营。
他狐疑地问:“侯爷这是何意?”虽说他的部落实力一般,但他好歹是个王子身份,被如此对待,戍北候太不客气了。
围观的军兵以及月城百姓也不明白,侯爷看着是个不怒自威的人,但鲜少以身份压人,更不会如此对待来宾,今儿是怎么了?
就听戍北候道:“没别的事,只是想请诸位来看看,本侯与王子,哪个相貌更胜一筹?”
这是什么问题?!众人集体发蒙,看向语出惊人的谢侯爷。
谢侯爷面色不变,迎着众人更端重地摆出面孔,仿佛真等人评判。
于是众人诧异之后,当真比较起来,在谢栩面孔上端详端详,再在阿琴曼面上审视审视,旋即给了回答,回应分成两派的,说“王子”的也有,说“侯爷”的也有,各有拥簇。
王子是爱豆式的美,仿似一件艺术品,j致迷人,赏心悦目,侯爷则是英雄式的美,他同样面容俊朗,更兼具男儿的英气与血x。
很快,英雄碾压了爱豆,毕竟这是在月城,侯爷保家卫国,堪称民族英雄,没有他月城不复存在,对于月城百姓来说,他是守护神般的存在。
这种情_gan放到哪个时代都一样,搁现代问,是娱乐圈小鲜r帅还是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民族英雄帅,一百个人最少九成选择英雄,剩下一成敢选爱豆的还得被喷死。
所以选王子的立刻遭到周围人的眼神杀气,被迫画风一转,怯怯道:“侯爷**我还是选侯爷**”
一群人集中意见,整齐喊起来:“侯爷!当然是侯爷!”
普通老百姓都挺侯爷,更何况谢侯爷的直系下属和亲卫?众人虽对侯爷莫名的举动不解,但本着对主将的崇敬及忠心耿耿,更是摇旗呐喊:“这话还用问,必须是侯爷!”
一个说话,其他人积极相应:“论容貌论身材论气质,侯爷拔尖!”
“对,侯爷英武伟岸!”
“器宇轩昂,霸气外露!”
“眉如刀裁,眼如星子!”
“玉树临风!”
“品貌非凡!”
**
军中直男们一旦夸起人来,相当卖力,恨不能将腹中难得的墨水全掏出来,后面还有什么“貌似潘安,文压宋玉!”“凤表龙姿,惊世绝绝”,以及更夸张离谱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了衬托谢侯爷的威严,甚至还有个人呼喊:“虎背熊yao,堂堂九尺,一杵八百斤,一跃十丈高**”
抛去对虎背熊yao的惊人理解,古代形容七尺男儿,本就是夸张手法,一尺等于三十三厘米,七尺便是两米三,堂堂九尺**谢侯爷这是吃了什么激素,可劲长到了三米高?常人的头只到他的胯?
还有杵,杵也是一种武器,一把武器八百斤?集齐左右手加起来近一吨重?那是手上扛着一头犀牛去沙场打仗?
至于一跃十丈高,随便就跳到三四层楼的高度,谢侯爷脚底下怕是加了一堆MADEIN徐博士的弹j器,咋不发j到外太空去呢?
事实证明,论捧人,谢侯爷的下属(粉丝)与亲卫(水军)一旦开动,脸皮惊人。
反观阿琴曼一方,从阿琴曼到他的侍者,各个听呆了,来这开了眼界,大漠上说起吹牛皮的,无一人能与戍北候麾下相比。更诧异的是,谢侯爷竟然眉都不挑,甭管什么词,他都稳如泰山,仿佛哪些词专为他量身而坐。
而顾莘莘赶来时,众人刚刚吹完牛皮,顾莘莘虽只听到最后几个词,已够她惊得喝一壶了。
这是在作甚?
谢栩余光扫到她,什么都没说,仍是看向阿琴曼,经历了这场绝世骇俗吹捧的王子大人越发懵B,“侯爷,您这是**”完全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一大早来比美么?
“没什么。”谢侯爷依旧漫不经心:“本侯只是好奇罢了,听闻王子英俊潇洒,本侯想来领教下诸人对英俊潇洒的看法。”
“现在本侯明白了,下面,本侯想对才华横溢这个词了解了解,请王子大人赏脸切磋。”
不知为何,戍北候说起“英俊潇洒,才华横溢”这两个词时,语速拖慢,听着风轻云淡,偏偏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暗藏咬牙切齿似地。
阿琴曼被对方的气场威压,更是摸不着头脑,想开口询问,却被谢栩直接打断,谢栩手往身后一指,“客tao话就免了,王子选一样吧。”
他身后不知何时备了一张大长案几,摆着中外族好些乐器,长笛、竹箫、马头琴、yao鼓、冬不拉,二胡、三弦等等。
谢栩道:“来者是客,就从王子最擅长的乐器入手吧。”
说着来者是客,态度却全然不像待客。云里雾里的举动,连动机都不解释,外加语气强硬,不容忤逆,身为王子的阿琴曼纳闷中难免生出些不满,碍于身份,面上仍是保持着皇族偶像的清贵姿态,在案几上挑了件冬不拉,道:“既然侯爷非要切磋,小王作陪。”
阿琴曼的部落接近现代的哈萨克斯坦族,冬不拉是哈萨克斯坦出名的乐器,长相与现代的吉他有几分相似,以音色优美丰富出名,但驾驭起来颇有难度。
王子面上和气带笑,冬不拉却是刻意挑选的,有难度的乐器更能彰显实力。他拿起乐器,指尖一拂,弦音顺指而出,清脆如珠玉滚入玉盘,极为动听。
试过音色后,他弹了首族里经典的民歌,描述青年男nv邂逅交际的曲子,多用于大漠男nv与各种节日上一见钟情,欢快跳舞的场景。
此曲音色高亢,旋律动人,最引人注意的是它的节奏,速度明快,huan_yu热烈,稍错半拍曲子便会变味,通篇下来,极为考验乐者的技巧与乐器驾驭能力,而阿琴曼竟轻轻松松就拨了出来,如轻云流水,流畅优美,另人赞叹。
音乐王子果然不负盛名。
一曲完后,尽管大陈军兵们对侯爷忠心耿耿,仍是实事求是地给王子鼓了鼓掌,然后用担忧的眼神看向谢栩。
虽然侯爷样貌英俊,能文能武,但这乐器**
这时谢栩从案几上拿了支箫,道:“王子弹琴,本侯就奏箫吧。”
再无余话,将箫放入唇边,薄唇微启,音气所至,箫声出鞘。
刚一出声,周围官兵齐刷刷瞪大眼,尤其是平日里与谢栩走得近的下属与亲卫,侯爷真能玩乐器A?什么时候入行的?
顾莘莘亦是不解,相识数载,谢栩所长她一清二楚,回想谢栩走来一路,年少孤苦窘迫,能自学文武到拔尖已是不易,至于风花雪月的乐器,他没有太多j力接触,了解不shen,毕竟人无完人,谢栩再优秀,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完美无缺。
接着想起另一件事,昨夜她嫌什么奇怪声响扰了睡眠,莫非**是谢栩的箫声?
谢栩担心她的安危,给她找的府院离官署极近,大半夜里万物静籁骤然来个人吹乐器,她蒙着被子也能听见!
所以这是谢栩昨天半夜里学的?今天来现学现用?
她猜得没错,谢栩此前的确不太通音律,但他天资聪颖,打定主意学某样事物,必有所成,他寻了音谱来,不过yi_ye之间,已能流畅地吹出曲子。
与冬不拉不同,作为汉族人最爱的乐器之一,箫声低沉清幽,含蓄优雅,透露着汉族传统的人文情怀。阿琴曼弹的是情爱之歌,谢栩便也回了首同类型抒发情_gan的,是一首丈夫与Q子小别,对Q子的相思之意。与阿琴曼曲子的欢快婉转不同,谢栩的这首幽然shen沉,旋律缠绵,诉说了无尽的情意。
真论水平,自然是阿琴曼更高,毕竟他练习乐器十余年,但谢栩这种一晚就能流畅吹奏,面对大庭广众毫无怯意的水准,亦是领悟力超强。
于是官兵们又开始摇旗呐喊:“侯爷天赋异禀!”
“聪慧过人!”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会寻!”
“岂止绕梁三日,是三年A!”
各种彩虹屁又来了。
阿琴曼知晓实情后也大_gan意外,中原笛箫看似简单,却并非一朝一夕能练就,吐纳的气功尤为重要,大多数人掌握不了正确的呼xi方式,连发音都磕磕绊绊,更别提吹奏。短短yi_ye之间,要吹一首完整的曲子,掌握发音技巧,节奏韵律技巧,还要记谱流利吹奏,不容易。
待谢栩一曲完后,阿琴曼道:“侯爷让人刮目相看。”
谢栩连客tao的意思都没有,放下玉箫道:“才华横溢不能只算乐律一行,琴棋书画,琴切磋了,王子再挑挑棋吧。”
他往身后一指,下属们又在案几摆上新的物件,各式各样的棋、汉族的围棋象棋双陆棋,外族的各种棋局。
比了一局又来一局,阿琴曼陷入又一轮懵B,可对方摆好架势,他不能不接。只能继续应下,他是歌者,棋艺涉及不多,想着案几上不全是中原棋法,便挑了一盘棋。
他挑得是自己族里的一种棋,汉族人懂的人少之又少,这样一来,谢栩反而陷入被动,阿琴曼心下稍慰,围观军兵亦是这么想的,不禁为谢栩暗暗捏把劲。
不料谢侯爷从容上阵,捻子便落,对方一落子,他便下一粒子,对方再落,他再落,速度毫不落下风。再观棋局,异色两子纵横厮杀,硝烟弥漫,他依旧从容自若,直到——阿琴曼侍从表情惊愕。
所以——竟是谢侯爷赢了!
周围再次掌声一片,凭谢栩在军中的人心及威望,官兵已不去多想,甭管自家侯爷为什么找阿琴曼王子的茬,惹了侯爷,定是对方不好,他们定要给侯爷助阵示威!
于是彩虹屁又来了:“好!好!”
“侯爷棋艺惊人!”
“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心中有丘壑,落子如有神**”
**
谢侯爷在彩虹屁中淡淡道:“看来棋艺王子是输了,那我们继续下一轮,琴棋书画——书!”
阿家王子:“**”
不待反驳,手里已被塞上了毛笔,古代不是每个民族都习惯毛笔的,少数民族有木笔、炭笔、苇管笔等等,阿德曼不一样,作为王子,他学习过其他族的文化,汉字他刚好练习过,功底不差,算是族里的汉书法高手,想着谢栩虽稍通音律跟棋艺,但终归是行军打仗的汉子,书法未必有多好,于是他略微定心,握笔入砚,蘸墨挥毫。
没想到刚落笔,第一个字还没写完,周围哗啦啦的掌声再度传来
“侯爷,好书法!”
“横竖撇捺如刀刻!”
“什么叫行云流水,今儿个领会了!”
“岂止,侯爷书法让我想起刀光剑影的江湖,招招利落,快意恩仇!”
“短短挥毫间,我却看到了整个世间**”
彩虹屁又来了**
阿家王子仍是暗惊,吹嘘得这么起劲,难道转瞬之间谢栩已经写完了?
再一转头,谢栩跟他一样,才写了一个字!
才写了一个字你们鼓什么掌!越发没有底线了!
与没底线的彩虹屁一样,谢栩坦然看着纸上唯一的一个字,再看看阿琴曼的,说:“王子又输了。”
阿琴曼:“**”一个字就定输赢!刚开始就盖棺而论!
谢栩看到他眼中不_fu,慢条斯理将手中帖子抖一抖,面向各位群众。别说,两人虽都只写了一个字,水平却已立分上下,阿琴曼的字飘逸秀气,谢栩更是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单就这一个字而言,谢栩的确赢了。他懒得再写,直接拎起帖子道:“胜负已分,下一轮——画。”
阿家王子:“**”还来,还要比A!
谢侯爷死缠不放,他究竟是招惹他哪了?!
低头看着硬送到自己面前的各色丹青颜料,书法他懂,但丹青**他是真为难。
瞧出对方的脸色,谢侯爷直接道:“看王子如此表情,这轮——过!”
好嘛,这轮比上轮只写一个字就宣布结果还没节*,连比都不需要比,直接判对方输?
彩虹屁们竟然还在拍手:“好好好!”
“素闻侯爷丹青功底惊人,神笔马良望尘莫及!”
“听闻侯爷一幅画,京城一栋_F_!”
“可不,千金难求!”
“哎,只是我等无福相看,下次有机会定要好好观摩**”
**
阿琴曼:“**”这回连个作品都没有,你们竟也能吹嘘得如此起劲,大陈军的节*A**
谢栩竟还坦**受着,看出对方不爽,问:“王子可是不甘?”他伸手向后一指,“可以A,不止琴棋书画,这满场之物由你挑,不管你挑什么,本侯都接。”
阿琴曼沿着他手指往后一看,险些无法淡定。
这还不如先前几轮呢!
后面有什么?除了琴棋书画,都是兵器,刀剑刃鞭、棍锤杵斧**他一个王子,平日就爱些风花雪月,唱唱歌吹吹曲,做一个大漠上的全民偶像,这些硬邦邦的玩意,岂是他能驾驭的?
偏偏谢侯爷压_geng不管他的反应,径自走到成排的武器面前,道:“王子可会使剑?”
他挑眉看阿琴曼一眼,下定论:“哦,不会,那过!”
“刀呢?也不会!过!”
“棍呢?不会?过!”
“锤?过!”
“斧?过!”
**
于是,谢侯爷慢条斯理拿起了每一样武器,挑衅式的耍了耍又放回去**粉丝团竟然还在鼓掌,“侯爷文武双全,十八样武器样样j通**”
“大陈勇猛第一人!”
“旷世奇才!”
**
阿琴曼王子的笑脸再挂不住,至于粉丝团,别看官兵们一直鼓吹不断,实则他们也在暗暗纳闷,阿琴曼跟侯爷是结了什么不同D天之仇,侯爷今儿火气真大!枉他们如此吹捧,这气竟还没下去,于是乎官兵们一边吹捧,一边nei心暗暗八卦了无数个小道消息。
臆想非非的官兵们压_geng不明白,谢侯爷的气岂止是大,是醋到毁天灭地。
自昨晚的事发生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他对那小nv子眷恋多年,一腔真情,天地可鉴,近来又筹谋多日,掏心挖肺,连各种繁琐的成亲仪式都已准备妥当,只等着跟小nv子过完礼,恩恩爱爱,白头不离**结果小nv子心里竟无他?!
晴天霹雳!
无他就算了,半道还杀出个莫名其妙的异族王子!
不喜欢他不说,竟还看上了才相识一面的胡人王子!
谢侯爷能甘心么?能没气么?
但他舍得处置小nv子么,不舍得!倒霉的还是情敌!
她究竟喜欢那小子什么?哦,当时她的原话是,英俊潇洒,才华横溢?
呵,那就让你看看什么是英俊潇洒,才华横溢!
**
于是史上最无节*的挑衅、找茬、撒气开始了,还有一群唯主帅是问的彩虹屁。
被百般挑衅的阿琴曼的忍耐也到了头,他好歹是王子,再优雅好修养,也不能众目睽睽下被屡屡欺压,当下便道:“侯爷不公!”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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