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这首歌,还是正好走到了某个节点。就在新年联欢会前后,我第一次有了“美”的意识,会告诉自己,我是女生。缠着我妈买了新裙子,梳了新发型,开始注重小饰品的搭配,这些面上功夫也挺容易。但人真是为外在所累,不得不修正自己的行为,比如笑的时候再也不露牙花子了,比较难。转眼到了联欢会当天,我们三个还是貌合神离地表演了节目。反正各跳各的,就比谁的动静大。一眼扫到李免和徐之杨在下面看得直乐,我更起劲了,拼命跺脚,扬起一阵灰,收获一片叫好。那天中午结束,寒假也就正式开始。大家嘻嘻哈哈从校门口出来,不知道谁提议,下午租录像带看鬼片。当时香港电影非常风靡,其中不乏恐怖片。吴承承一听来了精神,说家里刚租了一部,趁着没还回去,可以去她家看。我们大概6个人,包括李免和徐之杨,挤坐在吴承承家的客厅,看了一部关于碟仙的电影。窗帘半拉着,透进几缕阳光,被李免无情地合紧。白天像夜晚,我吓得瑟瑟缩缩,全程捂着眼睛看完。好不容易松口气,没成想吴承承眉飞色舞地提议:“我们也玩吧。”“不能玩,你胆子也太大了!”我第一个反对,严肃回绝,“请来送不走怎么办……”声音越说越小,突然就一阵沉默。我没来由一哆嗦,作势起身:“我要回家了。”“哎呀姜鹿,鹿鹿,”她拉住我,“不玩碟仙,我们不用碟子,用……”眼睛往茶几一扫,“用这牙签盒。”我无言以对,看其他几个人都没意见的样子,又问:“那也没有底下那字盘啊。”“我现在就写。”我一直知道吴承承胆子大,没料到大到这种程度。她真的找来几页稿纸,画上格子开始让大家往里写字。也顾不上重复,没多久写出几张,被她拼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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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阳落下去。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牙签盒底的摩擦声。我的手指没动,又切切实实感觉到它动了。不可置信,特别想把手收回来,又不敢。终于静止。几秒钟之后,大家睁开眼,发现牙签盒已经移出稿纸了,在茶几边缘。“谁推的?”吴承承皱眉,“事先声明,我可没动啊。”“我也没动啊。”没有人承认是自己使劲了。我暗暗观察,几个男生神色都挺可疑的,肯定在这吓唬人,真没意思。“不玩了吧。”再一次想起身。“诶,写这么半天呢。”吴承承把我拉坐下来,“轮到你了,你再问一个问题,我们就结束。”我其实心里有点害怕。觉得这问题既不能过于认真,又不能过于敷衍。不失敬意,又要让神仙好回答。支支吾吾半天,想问:“我好吗?”这是个判断题,自认为没干什么坏事,答案简单。结果最近净想着臭美了,脱口而出:“我好看吗?”话音一落,我就意识到说错了。匆忙想改口,被吴承承轻声提醒:“不能改了。”闭着眼,牙签盒再一次移动了。我心快跳出胸腔,着急等待结果。这次很快停下。睁眼一看,指向了“好”字。瞬间倒吸口凉气,瞪着眼睛一张张脸看过去。谁?谁推的?吴承承也挺惊讶,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和一丝丝害怕,说:“鹿鹿,这个回答还没说完,还得闭眼。”我几乎是被他们催着闭上眼睛,这时候已经不想玩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图方便,就把好看俩字写在一起。这次不出意料地停在了隔壁的“看”字上。李免探过身来,语气阴阴森森:“完了,神仙看上你了。”我咽了咽口水,气急败坏拎起手边的垫子朝他扔过去:“你能不能别乱说?”“别吓唬她了,真害怕了,”徐之杨打圆场,“一个游戏而已,鹿鹿今天是好看。”我沉着张脸,刚才电影里恐怖的画面在脑子里发散,噌一下站起来:“我要回家了!”这回谁也拦不住。匆匆忙忙开了门,眼前是昏暗的楼道,惯性踏出一步,又缩回来。转头小声问:“徐之杨,你回家吗?”“回家,走吧。”他连忙起身。“走了走了走了!”李免也跟着起来,“都回家吧!”几个人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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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所以那个好看是不是你推的?”我坐在沙发上质问。“对啊,不然呢。”嘴角一歪。“过分。”“谁知道你真害怕了?”“不过,”我看着他,“就这样你还觉得是我追你吗?”这人想了想,点头:“嗯。”
005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还有什么比看还珠格格更重要的事吗?没有。
今天上课,无意中听到李免在后桌抱怨,说电教室现在被女生占领了,每天晚上播放还珠格格。我和吴承承对上了眼神,准备前去支援。
过了冬至,天黑得特别早。吃完晚饭,我们俩踩着雪,伴着嘎唧嘎唧的声音,往电教室逛去。
“你们上回去看的古惑仔,到底讲的什么?”我问,吐出一团雾气。
吴承承稍微回忆了下,说:“我看到一半就走了,打打杀杀的看不懂。”
顿觉获得安慰,我顺嘴道:“你们太不够意思了,上回跑那么快。”
她没话可说,一呼一吸吐着气玩,脸前满是白雾。没多久,倏地转过头来:“对了,当时徐之杨要下楼找你呢。”
“数他有良心,”我装模做样地点点头,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在楼下花坛坐半天呢,也没见有人下来啊。”
“李免不让来着。”
我气得一脚把眼前的雪踢散。还待再来一脚,听吴承承慢悠悠接下去:“李免说,还是别让你看这种电影了。”
“……哪种电影?”
“我不是说了嘛,打打杀杀的,没什么意思。”
我脑子还没转明白,已经到了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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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承承总结了溜进去的经验:紧贴着收发室墙根,蹲着往里挪,应该不会被发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俩按计划在墙根匍匐前进,收获了来往的诧异目光。老头肯定看出了不对劲,就听“呲”一声,是椅脚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他站起来了。
我和吴承承吓得噤声,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喘。眼看着投射出的人影逐渐放大,突然迎面过来一个女大学生。
长发飘飘,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戴着条红色围巾,正在动手摘掉。
“大爷,最近有信吗?”她就像没看见我们似的,径直走近,胳膊搭在窗边,“我想看看有没有我的。”
边说边在底下悄悄摆手。我和吴承承面面相觑,几秒之后果断溜了。
一口气爬上三楼,才停下来歇脚。背靠扶手正喘着呢,看见刚才的女大学生上来了。
“你们俩小孩溜进来干嘛?”她笑问,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看还珠格格。”我老实回答,被吴承承碰了一下胳膊,下意识闭上嘴。
就听她接口道:“来找我爸,他在这上课。”
“哦?”她明显怀疑,逗趣地顺势问下去,“你爸爸是这的老师?叫什么?”
“李学文。”吴承承理直气壮地说出了李免爸爸的名字,我在旁边目瞪口呆。
“你是李老师家的小孩?”她恍然大悟,转而看我,“你呢?”
“……我不是。”心里嘀咕,她也不是。
这女大学生扑哧一笑,明快道:“李老师不在这栋楼上课,你俩就是来看还珠格格的吧,我带你们去。”
顿了顿,她又补充:“我叫梁晓敏,你们可以叫我晓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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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梁晓敏经常带我们一起看还珠格格。她有100种打掩护的方法,从没被老头抓到过。
还有几次,她来校门口等我们。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我们班主任。
两个小孩看不见火花,但它确实产生了。班主任和梁晓敏大概是一见钟情。
他们的相恋我全程参与,又全程忽视。帮着跑过几次腿,两盘磁带借借还还的,真够麻烦。
除此之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和吴承承从电教室回来,冻得嘶嘶哈哈往家走,撞见他们在雪地里相拥。
那画面特别美。操场边,路灯拉长两个人的影子,把我和吴承承给看傻了。
一动不动,甚至感觉不到冷。我懵懵地问了句:“那个男的是谁?”
吴承承回答:“好像班主任。”
“他俩为什么抱在一起?”
吴承承皱皱眉:“搞对象?”
这时候梁晓敏正好抬头,看见了我们。她稍微一愣,先是摆摆手示意我们回家,没得到回应,无奈笑着做了个遮住眼睛的动作。
我俩不明所以,但她一再示意,只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