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御阶之上传来一道声音,在雄阔的大殿上引起淡淡的回音:“陆爱卿说的便是此nv?”
这道声音来得颇为突兀,令沈西泠稍稍回过了些神,她抬起头朝御阶之上看去,便见到了于龙椅之上安坐的新帝,萧子桁。
说起来她同这位陛下也曾有过两面之缘,一回是当年她初入风荷苑时,这位陛下曾假借他人之名诓骗她,另一回是在上元节那天,他曾邀她一道在街边小店吃了一碗元宵,还赠了一只狐狸灯给她。
沈西泠对这位陛下的印象并不shen,唯一记得住的便是他当年那双染了些风流气的桃花眼,每每望向旁人时都带着笑意,颇为和善。如今阔别几年后再见,那双眼的模样自然如旧,也依然带着笑意和风流气,却再无什么和善之色了,居高临下地睨着,透着些矜高与逗弄,令人胆寒。
天子的那个神情以及朝堂上的冷肃之气让沈西泠的神志越发清明起来,她的视线也不再仅仅只能看到齐婴了,转而开始将大殿之上的情形收入眼底。
梁宫大殿两侧官分文武而立,而中间的空地上却跪着几个人,其中有好几位都是旧相识,譬如齐大公子与齐三公子。两位公子都是世家出身的矜贵之人,如今却_yi衫褴褛跪在殿上,尤其大公子还满身伤痕,实在令人目不忍视,三公子则哭得满面是泪,脸色也是煞白的。
二人旁边还跪着另外几人,有几个作农户打扮,还有几个商贾,沈西泠从商多年,虽与这几人没有什么往来,却大抵知道他们都是做钱庄生意的,早便有多年经营了。
沈西泠之前看过尧氏差人送给齐婴的家书,早已知晓两位公子惹上的官司,如今看来那几个农户和钱庄掌柜便是事主了,他们这是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簿公堂,看这堂上的情形似乎已经进行了不短的争辩,也不知是否已经公论了。
可自己为什么会被卷进来?
她一个与此案全然无关的人为何会突然入狱、又突然被拉到朝堂之上?
说来可笑,沈西泠这些日子一直待在牢狱里,可是心里兜兜转转总是挂念着齐婴,竟从未抽出过一时半刻想想她自己,甚至连自己入狱的因由都没有仔细推想过,直到此时才开始思索起来。
当年沈家出事时,她和M_亲入狱是连坐之罪,但如今齐家的案子尚未有公论,自然就没有连坐的说法了,那她究竟因何会出现在此地?
沈西泠那时思绪杂乱,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眼前千头万绪让她一时理不清楚,便怔愣在了原地。
而天子话音一落,便有一位其貌不扬、身材佝偻的大人kua出了一步,向天子拜曰:“回禀陛下,正是此nv。”
新帝闻言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十分有趣似的,以手支额、神态慵懒地坐在朝堂之上,俯视着沈西泠道:“朕对此nv也有些印象,当年依稀还在枢相的别第见过几面,据说是**”
他语气顿了顿,以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似乎想不起来了似的,随后才作恍然之状,接道:“**据说是方毓凯方大人的遗孤,枢相念原先方大人救命的恩情这才将她收养了下来——陆爱卿今日将她提上堂来,又是为了哪般缘故A?”
天子口中的这位陆爱卿不是别人,正是廷尉的陆征陆大人,与齐家也算颇有渊源,当初杨东的案子也是过了他的手的。当时他对小齐大人何等俯首帖耳、何等惟命是从,不料如今风向一变,他也立刻跟着倒戈相向,当着朝堂百官的面与陛下唱起了双簧,此刻神情十分谨笃,躬身答道:“此前臣受命彻查右仆j与齐三公子放债敛田之案,为不负陛下天恩,臣便彻查了齐氏宗族中人背后的各桩渊源,不料竟另查出了些弯绕,臣念案情重大,不敢私自定夺,遂yu今日于朝堂之上请陛下圣裁。”
天子挑了挑眉,似乎颇为疑惑,问:“究竟是何案情,竟让陆爱卿如此为难?”
陆征一拜到底,眼中厉光一闪,劈手指向沈西泠,大声道:“回陛下!此nv并非方毓凯方大人遗孤!”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沈西泠也倏然瞪大了眼睛!
这**
她_geng本没想到会是因为这桩事!
方筠**她假借这个身份在世上躲躲闪闪地过活多年,从不曾出过什么岔子,为何这事却会在眼下这个当口如此突然地被人牵扯出来!
她手足无措起来,下意识便抬头向齐婴看去,那个一直妥善地保护她照顾她的人,她想知道他的意思,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可他仍然没有回头。
他的背影苍然而疏远,隐没在众多官员的身影之后,仿佛对方才陆征的指控无知无觉。
天子闻言却有反应,先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继而又眉头紧锁,对陆征道:“陆爱卿查案尽心原是好事,但枢相乃国之肱骨,名声脸面关乎国体,你若以无稽之谈坏他声誉,可莫怪朕反治你之罪!”
天子神情肃穆十分认真,一副当真不信陆征所言的模样,围观的百官却见一向望风而动、谨小慎微的陆征陆大人一改往日怯懦,竟是一副据理力争寸步不让的架势,朗声道:“陛下,臣有证人,可否命其上殿?”
天子皱眉,沉吟片刻,言:“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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