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独空山之中岁月悠长,身处其间宛若时光倒流。
他们总算得以在此无人问津之处相守。
齐婴是个忙惯了的人,沈西泠平日多见的是他处理公务的模样,而除了官身之外他更是世家出身的贵公子,这样的人倘若得了闲,是很能把无趣的日子过得风雅起来的。
譬如他有兴致时会陪着她玩儿斗草。这本是小孩子们的把戏,街头巷尾的儿童常会玩这个,但他们是武丨斗,不过是一人找来一_geng草相互拉扯、谁先断谁就输,颇有些无趣;至于文斗便风雅些,寻花草时还在名字上讲究一个对仗,观音柳要对罗汉松,金盏草要对玉簪花,意趣增了许多。
也有时他会给她扎风筝。春日本就是放风筝最好的时候,如今虽已是四月了,可山中时光漫长,总觉得比山下晚上半季,要放风筝也算当时。不过放风筝本身意思不大,反倒是做风筝更有趣些,沈西泠以往很少会见齐婴的丹青,大约因为以前他很少得闲吧,如今时间就多了,他也有空在扎风筝时绘上两笔,画只燕子、画只小狗,画个眉间有红痣的美人,无论什么都简洁生动,很令沈西泠心仪。
当然除了玩这些逗趣儿的小把戏之外,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一同坐在枇杷树下,她依偎在他身边,听他说一些故人故事。
她最先问起的当然还是他的家人。
她的消息很灵通,一早就听说过他父亲中风、长兄要出家的事,那时未免他烦心,她也不曾问起这二位,只问起其他人,譬如尧氏,譬如三公子四公子,譬如他的侄nv和侄儿。
他说他们一切都好。尧氏的身子骨尚算好,只是这些年为了照顾他父亲颇有些*劳,因此五年过去苍老了不少;齐宁自当年闯下大祸后x格大变,再也不好争锋出头,整日留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j神已有些不济;徽儿和泰儿都被他们的M_亲照顾得很好,两个小家伙都已入学堂读了书,只是带他们的已经不是王先生,王先生已经离开建康回自己的原籍去了。
最好的说来却是四公子。这位小公子在沈西泠的印象里是个笑口常开、不装心事的单纯x子,当年在家塾读书时也并不很用心上进,不料这几年过去倒是有许多变化。他入了春闱,如今也是官身了,乃从五品下阶的太常丞,属掌宗庙礼仪之官。他还已经娶了Q,是庶族小官宁家的nv儿,唤作宁兰,虽无什么显赫出身,但家教上佳秉x温良,与齐乐之间甚为和睦。
说起这个,倒也能捎带上说说赵瑶。她与齐乐之间原本都已互换了婚书,八字就差半捺,哪料在这关头齐家突然出了事。赵家人一见这形势,怎么还肯让nv儿嫁进来,赵瑶的M_亲赵齐氏拼着和娘家撕破脸也硬是要悔婚,赵瑶自己也坚决,彻底同齐乐断了,次年便嫁进了忠勇侯府,跟他家的长子成了婚。
这位忠勇侯的长子其实也不算生人。当初齐婴和沈西泠定情之前两人曾一度要分开,那时六公主萧子榆便热衷于给沈西泠说亲。当时她在齐婴面前提过两个人选,一个是大梁英国公的第七子,当时就得了肺痨,如今人已经没了;另一个便是这忠勇侯的长子,他当年就有三十四岁,原配夫人死了要娶续弦,家中有好几个孩子。
齐婴当然不可能让沈西泠嫁过去了,没成想这兜兜转转的,倒是赵瑶过去当了这个续弦。
说起来尧氏也是齐璋的续弦,可赵瑶就不像尧氏一般好运了。那忠勇侯家中的孩子一个个顽劣得很,又不喜这新进门的嫡M_,终日执着于与她做对,在父亲面前搬弄尽了是非,令赵瑶苦不堪言;而那忠勇侯长子那么大的岁数,自然早已不是翩翩少年郎,赵瑶才多大,怎么可能喜欢他?两人之间自然多有不睦,据说赵瑶常常哭着回娘家,闹出过不少笑话。
这些nei宅的琐事照理来说都不该传进齐婴耳朵里,而他之所以听说了这些事,是因为赵瑶在自己婚姻不顺后又企图回头来找齐乐了,大约是既想占着婆家的好门庭,又想与齐乐这样俊秀的年轻男子享些情爱的美妙罢。
这里便要说到齐乐的好处了。他少年时虽一直对他这瑶儿表妹十分钟情,甚至不惜为了她与自家二哥闹了些不睦,但自成婚之后便对Q子一心一意起来,再不与过去的少年情缘藕断丝连。赵瑶后来几次找他他都断然拒绝,后来更将此事明明白白告知了自己夫人,他那Q子宁氏虽是小官家出身,但品行极正、嫁进齐家后更有了气派,当即便施施然登了忠勇侯府的门,同赵瑶当面锣对面鼓地讲了一番道理。
宁氏那时本意其实不过是让赵瑶消停、别再不要脸面地纠缠自家夫君,并没想真把这事闹大,不料这事儿却被赵瑶那几个继子继nv知晓了,他们当即大闹起来,直将这事儿捅给了赵瑶的丈夫和公婆,这下可不得了,忠勇侯府那是一片_chicken_飞狗跳,将赵家人也一并牵扯了Jin_qu。
赵家人哭A闹A,对赵瑶打A骂A,对婆家哀A求A,最后也都没用,只从夫家得了一纸休书,上面还明晃晃写着“不贞出”这样不堪的字眼,真是让人肝胆俱裂。
这下可好,赵瑶被休了,不单自己的面子里子掉了个干净,甚至还牵连了她一家:整个建康城都知道赵家教出了一个不贞的nv儿,那她其他的姐妹在婆家能不被人说闲话么?甚至她的父亲兄弟,能不被人戳脊梁骨么?
也真称得上是冤孽了。
沈西泠听了这么一桩事也不禁被震撼得失语了好一阵,默了好久才憋出一句_gan慨,说:“四公子当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原先瞧着他那么喜欢赵家小姐,还以为他会为她没了是非,原来临了事是这么拎得清的。”
她十分赞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他的夫人也真好命,嫁了一位如此一心的郎君。”
前面那句没什么问题,而这后一句就不那么悦耳了,齐婴听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把沈西泠瞧得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是有些不满了。
也是,说起这一心一意,齐乐又怎么比得上他二哥呢?齐婴可是从未对除她以外的人动过心的,甚至即便她已嫁给旁人为Q五年,他也不曾变过心意。
磐石无转移**他是做到了的。
沈西泠明白他的意思,心中甜蜜得不行,但也正因此而起了坏心,zhui硬道:“公子瞧我做什么?是自觉比四公子做得好么?可万一这些年你身边还有别的nv子怎么办?你要存心瞒我我又怎么能知道?还不是随你说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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