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

陆小芽浑身一个激灵，身体竖了起来，大喝一声：“你干什么，把孩子放下！”

那人嘴里啐了一口死丫头，腋下夹着燕子，直接从敞开着的柴门利落跑走。

是养母王桂芝的声儿。

陆小芽连滚带爬的追了出去，穿过黄土垒起的院子，跑了一段路，看见路边停着一辆二八杠自行车，旁边站着一男一女，穿着体面。

他们从谄媚的王桂芝手里接过孩子，仔细打量，又摸又捏的，就像在买卖牲口似的，眼里挑剔，嘴里念叨这女娃娃是不是太瘦了点以后不好生养之类。

燕子难受得很，又是哭闹又是乱动：“阿妈，我要阿妈”

陆小芽心口一阵一阵的发紧，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冲了上去，夺下哭泣的燕子，紧紧护在怀里，苍白的面孔眼神异常的倔强。

王桂芝瞪大了眼气急败坏：“陆小芽，马上给我撒手，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似乎是为了讨好那对男女，她压住火没有动手，苦口婆心劝道：“我跟你说，燕子去城里是享福去了，我是他阿婆，难道会害她吗！”

那对男女讪笑附和：“放心，我们不会亏待女娃的。”

王桂芝的话乍一听在理，可半个字都不能信。既然要领养，为什么又会有清晨鬼祟的行为，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

燕子父不详，眼前这对男女虽然打扮入时，穿金戴银，但眼神躲闪，男的猥琐，女的眉梢眼角透着狠意，只怕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怕他们不是抱去做童养媳的，就是干另一种轻贱女人的下作勾搭。

燕子虽不是她所生，但毕竟是这具身体的孩子，断不能交给这些人！

“把娃给我！”

“阿妈”怀中娃儿似有感应，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珠子，就那么巴巴的凝望着陆小芽。

她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从今往后，燕子就是她的女儿，她的命！

陆小芽抵了抵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今天谁敢带走燕子，我就弄死他！”

虽然她放了狠话，根本毫无威慑力，王桂芝对她施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陆小芽快速四顾周围，放下燕子，抄起谁家门口放着的一把柴刀，胡乱的往前挥舞。她眼睛充血，表情歇斯底里：“谁敢过来试试看！我的刀子不长眼！”

几个人见她披头散发跟疯婆子似的，随时可能伤人，吓得连连后退。

动静闹大，村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对男女骂了句晦气，踩着自行车离开了。

事儿黄了，好处没了，王桂芝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我真后悔当初没打死你！小小年纪在外面乱搞，生下野种，你们两个赔钱东西，马上给我滚出我家，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再看见！”

第003章断绝关系

陆小芽等的就是这句话。

“小芽，你快把柴刀放下，等下别伤到你妈，有话好好说么”养父陆建国唯唯诺诺的道，他是个耙耳朵，大小事全听王桂芝的，一脸窝囊。

邻居们劝王桂芝消消火，让小芽认个错，别把事情闹大，一家人和和气气，否则小芽年纪轻轻的带个娃出去就得饿死。

“她王桂芝从来没把我当做女儿，从小到大，我只是她们的佣人、长工，非打即骂，打架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吗？今天她卖掉我的女儿，以后呢，是不是要榨干我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陆小芽的表情异常冷冽，她与燕子悲剧的命运本就是王桂芝一家造成的，这笔账她终有一天会讨回来。

她说的是事实，王桂芝越发恼羞成怒，面目狰狞：“滚，快滚，我王桂芝话撂这儿了，除非我死了，往后你们俩个甭想踏进我家的门！”

“好！”

陆小芽尽管吐字浑圆，很有气势，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她紧接着不卑不亢的说：“我走可以，但屋里的几身换洗衣服要带走，那是别人送的。”

王桂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泼辣道：“什么别人送的，我家的东西你一样别想带走！”

几个邻居纷纷指责，还是陆建国嫌臊得慌站出来做了个和事佬，去柴房里麻利地收拾了一个包裹出来，正要递给陆小芽，却被王桂芝一把夺走，粗鲁扯开，使劲抖落几下，破衣服哗啦啦散落在地上。

达到目的，王桂芝方端起下巴，叉着腰，鼻孔朝天，趾高气扬。

陆小芽弯下腰，把大小衣裤一件件捡起来，两个人加起来其实也没两身，全都是洗得褪色且打满补丁的，与陆家人崭新整洁的衣服截然不同。她心里很清楚，王桂芝并不是找什么值钱东西，而是痛打落水狗，刁难羞辱她。

撰紧了包裹，陆小芽牵着燕子，昂首挺胸的跨出陆家的门槛，浑身充满着坚定的力量。

“阿妈，去哪儿？”燕子抬头，怯生生的眼睛里透着不安与疑惑。

陆小芽蹲下身，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来：“以后，妈妈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燕子一脸的懵懂，显然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

到村头的路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完，渐渐看不见灰扑扑的泥土房。

十几公里外的云彩县招待所。

魏泽杨一夜未眠，小女娃的模样时不时的浮现，挥之不去。

怎么回事？

隔壁床位大壮的呼噜声突然停了，揉了揉眼睛：“泽杨哥，你醒啦？”

“大壮，你还记得四年前我在云彩县的乡下插队做知青吗？”

“记得啊，那个时候甭管大学生高中生初中生反正各家各户都要出人，不过你去了几个月，就生了一场大病，魏叔想了好多法子才把你弄回来，京都市第一医院你都住了大半年”

“那几个月发生的事，我一直想不起来。”

大壮一惊一乍，“我还奇怪你不是那时候认识的陈向前吗，昨天居然找不准人家的家门。”

魏泽杨的眸光很淡，面容平静：“确实发生一些意外。”只是当时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大好，没有深究，现在，确实从父亲口中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