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琳到花店时正好赶上晚饭,门口风铃响起,她风尘仆仆进门,常年笑着的嘴角看不出一丁点疲惫,都不像是从首都做十几个小时火车回来的。
江琸从她手里接过羽绒服和围巾,被她抱个满怀。
她在江琸怀里蹭蹭,干净利落的短发炸了毛,“可算是到了,我这腰都快不是我自己个儿的了。”
江琸拍拍她后背:“先喝杯热水。”
邹琳松开江琸,把行李箱往不碍事的地方踢一脚。
江琸把水杯递给她。
邹琳拿着杯子端详两眼:“还给我买了杯子?”
“嗯,毛巾啊,拖鞋啊都给你买了,欢迎你住到我家,二楼东边那间房总算是有人气儿了。”江琸笑盈盈的。
邹琳警校毕业,在校时就接到过公安厅的特招。但她人念旧,毕业考了公务员,回到老家,进了当地派出所。
虽说是老家,但她目前已无亲故在这里,回来就得租房。她跟江琸小时候一块儿上学,关系好,正好江琸家还有空房,就邀请她搬来一起住。邹琳觉得也好,俩人说好一个月五百块房租,住到年后,再做打算。
俩人说着话,江枂下了楼。
他动静不大,但穿着白衣,在莫兰迪为主色的装潢下就有些亮眼。邹琳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
江枂把中午放在柜台的谱子拿了回去,再上楼时脚尖一转,扭过头来,“是谁来了?”
江琸说:“邹琳。”
江枂知道了。
看着江枂上楼,人影不见,邹琳才敢说话,“你怎么不说你有男朋友啊,这我住进来还合适吗?”
江琸说:“他是我哥。”
邹琳想起来了,江琸有一个眼盲的哥哥。回想刚刚江枂那模样,越是宽松的衣服越遮不住他的细腰长腿。他头发褐黄,有些自然的卷曲,很法式,很艺术。他皮肤很白,跟女人一样白,嘴唇微红,光照下亮晶晶的一层。
要不是眼窝没有西方人那么深邃,他真不像个中国人。
江琸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晚上想吃什么?”
邹琳收回眼来,冲她笑:“随便。”
*
江琸出去买菜,邹琳收拾行李。
近来北方阴雨天,她的衣服放在箱子里,生了股子霉味儿,她拿去卫生间洗,江琸家的洗衣机怎么都打不开,就走到江枂的房间门口,轻轻敲门。
“有事吗?”江枂没有开门,在门内问。
“哦,那个,洗衣机怎么打开啊,我打不开。不好意思啊。”
“进门那里是卫生间插座总开关。”
“哦哦,谢谢。”
邹琳成功洗上衣服,这才有空呼一口气,反复琢磨自己是不是冒犯了。这刚来别人家,可别留下不好的印象。
很快,江琸回来了,邹琳去帮她打下手。
吃饭的时候江枂没下楼,江琸简单吃点,把单独盛出来的饭菜拿上楼。邹琳有一秒觉得,这妹妹当的事无巨细,哥哥好大的谱。
*
江琸家电视常年不开,邹琳在追一部美剧,更新必看,就在洗澡前让江琸帮忙搜了出来。
江枂忙完,进了客厅。
江琸放下遥控器,主动接过他的杯子,帮他满上咖啡。
江枂没走,坐在了沙发上。
美剧已经开始了,前十分钟是剧情戏,后边开始不对劲。男女主在一分钟内激吻了两次,还脱了衣服,互相抚摸着,甚至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来。
江琸看了江枂一眼,赶紧关掉了电视。
再看江枂,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平静地喝水。江琸想起他看不见,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又打开了电视。激情戏还没演完,男女主的屁股沟都露在了镜头。
接着是主题,女主被男主颠得乱叫,嘴里全是调情的污词秽语。
江枂突然站起来。
江琸下意识扭向他,叫住他:“哥?”满脑子是:他看不见啊……
江枂说:“我听得见。”
江琸再次匆匆关了电视,“哦。”
江枂刚走,邹琳擦着头发走来,“开始了吗?播了多少分钟了?”
江琸把遥控器给她:“你自己看吧,我困了。”走之前想起一事,又回头:“对了,我哥晚上会拉琴,虽然每间房都有隔音棉,但我怕你在房间里还是能听到……”
邹琳下午听过江枂的大提琴了,很妙,她没那么多事儿,“还有晚安曲,我求之不得呢。”
*
江琸回到房间,关上门,心跳加速的反应来的后知后觉。
她靠在门上,嘴角微扬。
*
第二天一大早邹琳就去派出所了,她刚来就有个大案子——有两人惨死在家中。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会很忙。江琸做的早餐她都没来得及吃。
江枂睡得晚,起得早,早餐吃得不多,倒喝了不少咖啡。
江琸有意把他的咖啡换成牛奶,他便不再端起杯子了,任性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快三十岁的男人。江琸只好把咖啡给他换回来,但有跟他说:“你今天不能再喝了,下午还得去聊工作。”
江枂记得:“提神而已。”
“提神也喝太多了,我要生气了。”
江枂已经拿到嘴边的咖啡又放下来,不再喝了。